香逝（四）

孔承坐在书桌前翻着制香的书，秋雨站在他身后给他捶背，眼睛通红，时不时抽抽鼻子。

孔承啪的一下合上书，瞪向秋雨：“还没想清楚？”

秋雨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颤声回答：“想……想清楚了。”

孔承满意地抬了抬脚，示意他起来：“那不就是了。你少爷我还能亏待你？”

秋雨却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抖着身子没敢起来，也没有答话。

孔承继续施加压力：“秋水也是为了我们能活下去，对吧？”

秋雨愣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去？”

“那么着急干嘛，”孔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等着，太阳落山了再去！那群白眼狼，我可不想让他们占到一点便宜。到时候就咱们两个出去，怎么样？”

秋雨擦干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

孔令心智痴傻，林梓欣是个侍女，沈阙安和冷夜冥水火不容，容悦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个临时五人联盟的负责人。

按照之前白裙容悦的建议，容悦把五个人分成了四组，以便分头搜索厢房。孔令自告奋勇要去自己父亲的房间，他行动不便，林梓欣自然要跟他一起，容悦自己想去书房，就让冷夜冥去下人房一探究竟。轮到了沈阙安，他坚定不移地表示要去自己的房间搜查。

容悦对此表示费解：“不是说好晚上回房后再检查各自房间？你的卧房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吗？一定要现在去？”

沈阙安：“我的卧房里有床。”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其他线索？容悦对着床这个字思考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来，于是虚心求教：“床有什么问题吗？”

沈阙安：“可以躺着。”

……

容悦手痒痒，伸手摸了摸自己背后的弓箭，告诫自己：忍住，忍住，这是你的恩人，不能一箭射死他。

此刻冷夜冥、林梓欣、孔令三人已经离开，小乌从沈阙安腰侧的剑鞘中飞了出来，委屈地冲容悦告状：“你管管他！我感受到好几次他想拔出我来抹自己脖子了！”

沈阙安握住小乌，强硬地把它收回剑鞘。

容悦吸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到底怎么了？”

沈阙安耸了耸肩：“努力了二十年不想努力了呗。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了。反正早晚也是要死的。刚刚那位林姑娘是怎么说的来着？摆烂，对，摆烂。我很喜欢这个词。”

容悦越发不能理解：“为什么就突然摆烂了？之前你都那么勤奋，师父天天夸你……”

沈阙安面色一变：“别提师父。”

容悦迷茫地住了嘴。

沈阙安看到她的反应，抿了抿唇，难得卸下了防御：“算了，你就让我去躺着吧，反正距离我死大概也只有那么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容悦向他保证：“我不会让你死的。”

沈阙安终于展露出熟悉的温柔笑容，他温和地看着容悦，认真道谢：“谢谢师妹，但是我们无法改变命运。”

容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个人怎么就是说不听呢！她现在出现了不喜欢冷夜冥的另一个灵魂，不就说明命运可以改变吗！

但是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现在一体双魂的事情，只能再次向沈阙安保证：“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话题，这件事情无法在现在证明，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沈阙安一脸疲惫的神色：“我相信你，师妹，但是我真的有点累。”

容悦看出他并没有相信她所说的话，只能暂且放下这个话题，让他去睡觉。

她转身离开，听到身后的沈阙安轻声说：“注意安全，晚安。”

容悦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想着……大白天的晚什么安啊！

沈阙安注视着容悦离开的步伐，而后微微摇头，转身回了厢房。

千枫山庄的厢房都是方正的卧房，室内的布置极为简单，但也足够舒适。东面为门，西面开窗，床靠北墙，西窗旁边摆着一面镜子。南墙是一个柜子，上面供奉着神龛和香炉，沈阙安一进到房内，就闻到了檀香幽幽的气味，舒心安神。

他反手关上门，走到神龛前，取出三支香，而后拿起旁边的火石将香点燃，举在手里面对神龛拜了三拜。

“师傅……”

再抬头时，沈阙安的眼泪已盈然于睫。

“师父，是我错了。你放心，不出一年，我很快就去陪你了。”

*

书房中，容悦正抬着头，一层一层细细地浏览书架。

制香相关的书籍……真是不少。她的手划过书的脊背，一时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这么多香料有关的书，很难择定应该翻阅哪一本。片刻后，她随手抽出一本《古法制香》，翻阅起来。

她知道自己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