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境
陈不若饶是一向不困惑心神,也被晃了片刻。但很快她镇定过来:“不是已经种了满园的芍药了吗?”
白芍这个管事当得极好,滴水不漏。脸上仍是先前一样的浅笑:“这是之前的匠人种的,没办法用作之后的祈福。”
陈不若很敏锐,她抓到了点蛛丝马迹:“那先前的匠人哪里去了?为何他们种的芍药不能用来祈福?”
白芍没有回答。
气氛莫名冷凝起来。
下一刻,她的声音无端多了丝阴冷:“一会儿你们一人去摘一朵,算作夫人给你们的礼物。这几日,你们就在园中种花,要是花势好,到时候自然会见到夫人,有什么疑问,可以留在那时。”
“对了,晚上关好门窗,这些芍药夜里长得快,怕人,你们不要出来吓着它们。若是吓着它们...”
她没继续往下说,但正是这种未尽之言引得人心里发毛起来。
关文意几乎是在一瞬间从心底里骇然升起一股耸人的恐惧,他顿时不觉得这满园芍药如何艳丽如何美了,更有些抗拒让他摘花的举动。
他只觉得那芍药比这些奇怪的婢女还要危险,像淌着血的活物,连香味都透着一股腥。
关文意不敢伸手:“我不摘行不行?”
同和偏头见白芍正一脸微笑的望着他们,同情道:“应该不能。”
转眼天幕阴云深重,高天渐染黄昏。
他们最后一人手持朵娇艳的芍药,被安排进了春园东侧的下房。
房中一个偌大的通铺,昭示最近几人都要同吃同住。
闻从周很不自在:“男女有别,陈姑娘怎么能和我们三个男人同住,要么再去找间房吧?”
“那管事刚才的话不就是说这里晚上会发生点什么吗?”同和有些无奈:“书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些男女大防?要是我师姐真去别处了,那夜里要是遇到了什么古怪,”他顿顿,指指看上去就没什么用的关文意,更无奈:“是你能打啊还是他能杀啊?”
关文意一边跟着点头,一边将方才忍着惊惧不情愿摘下的芍药随手放在桌上:“就是,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吧?我顶多不过多瞅几眼陈姑娘,别的乱七八糟我是想都不敢想,我这一身肥肉还不够她两下剁碎。”
“再说了,我还要赖着陈姑娘靠她保命呢!你没发现这里挺邪门的?先不说什么祈福还要种芍药花啥的,就说什么芍药夜里生长还怕人?我真是闻所未闻。”
他说完,打了个寒颤:“反正我夜里一定睡的死死的,半步门也不出。”
陈不若已经打量完了这间房。
屋中陈设简洁,四角点了烛火亮如白昼,黄昏天色隔着朦胧的雨透进一点残光,就衬得他们四处墙面上横开的窗牖尤其显眼。
这房间不大,窗牖却多得有些不正常。
不难想象,到了夜里,如果不熄灭这些火烛,整个房间就是一个漏光的筛子。
晚上看来不好过了。
她捻了捻手中那枝妖艳的芍药花,将它揣在袖中,一时半会没有理清什么头绪。
“同和,你去看看那些烛火能不能熄灭。”
同和依言照做,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都是些普通的灯烛,一吹就灭了。”
比起关文意,他倒很喜欢这些开的荼靡的芍药花,他将自己摘的最大最艳的那朵簪在胸前,配他水绿的长衫和殷红的靴子倒是俗的相得益彰。
他又去拢关文意放在桌上的那朵,预备簪在头上,却被陈不若一巴掌拍在手上:“别人的东西,不要乱拿。”
关文意瞧见了呵呵傻笑。巴不得送给同和,大方的摆摆手:“没事,管事只说了一人摘一朵,又没说摘完了要我供着,那送给同和也没什么。”
陈不若看他一眼,强调:“这可是夫人给的礼物。”
她语气正常,但关文意硬是从‘礼物’二字中品出点微妙的东西,一时只觉得桌上鲜艳欲滴的芍药花扎手:“那,那算了。我先放在这。我不送人了,放在这里,应该没事吧?”
陈不若见他如此排斥,总觉得不妙,她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见门被推开,冷雨寒风随着手提食盒的青衣婢子一齐飘了进来。
那食盒做工精美,嵌着花鸟缠枝,青衣婢子的手覆在其上柔白似葱,叫人忍不住想这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山珍海味。
但下一秒,却叫人极其失望。
食盒里的东西,很是其貌不扬。
说其貌不扬都是客气的,简直是令人毫无食欲,直想作呕。
一碗碗乌漆嘛黑似泥水一样的东西,被掐丝镶边的玉碗呈着。
说不清的怪异。
关文意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这不会是给我们吃的?”
青衣婢子似看不出客人的嫌弃,笑着说正是。
就连不怎么讲究的陈不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