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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15年,那年冬天的初雪来的尤其晚,在海城周边的这个小县城,像是要等人都走了,各自奔赴以后,才静悄悄地降临。
那个时候,姜绾住在贺俊云家里已经一周,阁楼上的暖气很足,采光却不好,斜面房顶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窗,上面罩着一层薄纱,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拿绳结把它改成了窗帘,天气好的话,阳光正好能照到她的床头。
她拿着贺俊云给的零花钱,去买了一束水仙,好在屋子里够暖和,花苞隐约有了盛开的趋势。
往花苞上喷了些水,再观察一下它的状态,姜绾就拿着书包出门去。
这里的学校不比海城国际高中,每天也只有上四下四晚二的课程和自习,没有交流和社团活动、更没有兴趣选择,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皮肤问题,还有生物钟紊乱的疲态。
姜绾适应了三天,发现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作息时间,她那段时间不爱动弹,除了一些同学天生性格好,主动和她搭话,她应付几句,其他时间里,姜绾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窝在书堆后面。
当时她的想法是,家里既然已经无法依靠,舅舅又是那样的德行,没脑子一根筋,凡事都喜欢自己脑补一个所谓的真相,谁反驳都不顶用,贺书韫还在世的时候,姜绾就觉得自己这个舅舅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所以现在生活质量就算是下降了一大截,但还是吃穿不愁,却也不代表姜绾能活得有多好,她得先把高中念完,多认些人情,还是要指望自己才行。
贺书韫去世,姜海鑫入狱,贺俊云就指望着她哪天结婚嫁人,不仅能把贺书韫留下的、目前因为姜绾未成年,而让贺俊云作为监护人代为保管的那笔遗产,名正言顺地私吞,还能额外赚一笔彩礼,运气好的话,还有人情可拿。
姜绾不愿意任人摆布,蹉跎一辈子。
姜海鑫和贺书韫教了她那么多,纵然年纪再小,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以郭楚的家境,确实是个好的选择,荣城也有发展的潜力。但仅仅是说过几句话,姜绾就果断放弃了。
郭楚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富二代,没智商没情商,品行差爱乱来,之前带头和职高的人打群架,没轻没重拿铁棍把一个男生的脸打出了开放性伤口,最后也只是花了些钱而已。
相较之下,陆嘉禾还算可靠,至少陆嘉禾为了让自己和妹妹在家里生存下去,可以豁出一切,而郭楚不一样,她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没人和她竞争,父母又溺爱,将来即使没能力没勇气、即使是怂包一个,家里的财产也够她挥霍一辈子。
姜绾认清之后,便不再搭理她,反倒是和陆嘉禾还有陆思瑶走得更近些。
但郭楚后来似乎是听家里提起过姜海鑫的事,三番五次来找姜绾的茬儿,任何一点小事都能成为她讽刺姜绾的理由,更是把姜海鑫偷税漏税、职务侵占挪用公款的事挂在嘴边四处宣扬。
姜绾本不想理她,只是不曾想陆思瑶忒好心了些,嘴巴也不饶人,三言两语就把郭楚彻底惹毛了,无奈陆思瑶有陆嘉禾这么个哥哥在前头挡着,她不敢惹,郭楚最后还是把气撒在姜绾身上。
但陆思瑶似乎也是铁了心要和姜绾同仇敌忾,每天半步不离就是要护着她。
直到冬日的清冷褪去,姜绾床头那支精心照料却一直没能盛开的水仙被贺莹莹无意间打翻,还是如此。
“所以呢,你爸都吃牢饭了,那些赃款都花在你身上了是吧,瞧你这衣服也不便宜,虽然是旧款……你爸也太笨了,找个律师运作一下,也不至于一分钱都没保住啊,怎么想的?还有你妈,你妈是死了是吧?谁知道是不是你爸干的?”
姜绾抬起头来,脸上却并没有任何难过,反倒是讥讽道:“既然这么好奇,你可以去监狱亲口问问他。”
“我怎么亲口问?”
“我可以送你进去呀,举手之劳而已。”
看到郭楚愣住,姜绾方才露出笑意,
她本想着讴郭楚几句,却突然觉得眼下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有趣,因为她发现,郭楚似乎对坐牢和监狱两个词异常敏感,是因为之前打人真的差点坐牢的原因吗?还是因为别的?
不重要。
重要的是,姜绾后来用这一点成功地激怒了她,在放学之后,在无人的教室里,姜绾身上携了郭楚打的伤,带来的那把小小的水果刀也发挥了它应有的用处。
“姜绾你他妈疯了吧,你想拿刀捅我?”
“啊,你误会了。”姜绾低头,犹豫了一下:“这刀不是用来捅你的,这是我用来切苹果的,最近有点缺维生素,不过之前陆思瑶的东西被偷,我去确认过,教室里的监控确实是假的,连插电的功能都没有,所以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一再妥协,把我留在了教室里,一怒之下失了控,用刀捅了我啊?”
见她不说话,姜绾上前几步,笑说:
“你一直对我爸的事那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