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日熔金，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朦胧的雾气。

伴随着铃声响起，木板床发出“咯吱”声，紧接着蒸笼格局似的房间里便响起接二连三的说话声。

“听院长妈妈说今天有人过来看孩子……”

“那我一定要收拾得干净一点，这样才能被看上！”

听到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睡在上铺的男孩儿睫毛颤动了两下，紧接着，他睁开了双眼。

瞳仁像是冷冻在旷野的寒潭，深不见底，里头却透露着与年纪不符的深沉。

他的眼神根本不是刚醒来时的茫然，男孩儿左右扫了两眼，眼睫毛轻轻颤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用手指捂住眼睛，竟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回来了。

明明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一睁开眼却又回到了这里。

“楚倾也，你这次也不要和我们抢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楚倾也的思考，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一头蓬松的卷毛，眼神里带着乞求，站在那里等待他的回答时，像是一只等待日出的蘑菇。

楚倾也仔细审视了这小孩儿两眼，没记起对方的名字。

小卷毛以为楚倾也没作声便是答应了他，立马欢喜的跑远了。

楚倾也看着小卷毛跑远的背影，神情一片漠然。

他慢慢地拿起放在床尾折叠得很整齐的衣服，用虎口摩挲了两下，粗布，多少年没有穿过这种材质的衣服了？

楚倾也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时，踩在爬梯上，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

站在地面后，他将裤子挽起，看了眼膝盖，俨然一片青紫。

楚倾也朝着洗漱间走去，熟悉的布局与环境，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回想了下自己这辈子的经历，和上辈子相差无几。

他在这所孤儿院里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从不与他人争辩，那他——

膝盖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呢？

他既没有与其他人打架，也没有梦游的习惯，他的记忆里也没有撞伤的情形……那他为什么会受伤呢？

楚倾坐在饭堂里，用勺子在碗里搅拌了两下，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显得十分优雅。

“小也，你过来一下！”

门外传来一阵沙哑的喊声，楚倾也抬眼看过去，只见穿着一身直筒麻衣的女人站在门口对着他招招手，那女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眼角挤出一堆皱纹，嘴巴一张一合，像个漏风的塑料袋。女人是红星福利院的院长，名叫方如燕。

“楚倾也，你别忘记答应我的啦！不要被领养上！拜托，我真的想离开这里！”小卷毛又凑了过来，双手合十，对着他乞求。

楚倾也起身，跟在方院长的身后，院长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被他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两人穿过十几米的走廊，停在了一扇褐色的门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一阵女声透过厚厚的门从里头传出，透过缝隙，楚倾也的瞳孔骤然缩紧。

原来回到了这一天。

上辈子，他被女人带走后，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跑出来。他逃出来后，并没有重新回到福利院，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院长似乎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楚倾也站在门口，眸光微闪。

他决定这次还是一样，他要让自己被领养。但是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他不会再轻易地放过这两人，让他们逍遥好几年了。

楚倾也垂下眼，顺从地任由院长给他整理衣服。

“小也，这回可不能像前几次那么调皮啊，表现得好一点。”看着见小孩儿一直低着头，没回应他说的话。方院长再次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也知道，我们院里一直很缺粮食和资金……每次这些善人来了，都会送一部分粮食过来，难道你不想你的朋友们都能有充足的食物、暖和的衣服渡过今年这个冬季吗？”

楚倾也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看了在他身旁喋喋不休的女人一眼，乖巧地回答：“我知道了。”

听到小孩儿的回答，方院长满意得眯起了眼睛。

她伸出手推开房门，楚倾也抬头朝着室内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两人面前分别摆着一杯热茶，里头正冒着熏熏的热气。

女人见到楚倾也时，漫不经心的眼神突然间就顿住了。

楚倾也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女人，女人的头发挽在身后，整个人穿了一身黑色的丝绒长裙，披着一层貂皮，额头狭窄，脸部平阔，嘴上涂抹着红色的口红，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黏黏糊糊的。

楚倾也想到自己在夏天的雨后，看到墙壁上爬过的蛞蝓。

恶心又黏腻。

而他脑海里，看到女人眼神的一哥，已经吓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