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缘更
林绘收到这个月稿子减少页数的要求时毫不意外,毕竟下个月就是创刊二十周年,要留足够的版面给那些台柱作品,自己的作品不温不火,自然要为大人物们绕道。
把手头的分镜挑出来,删减几个镜头,又把消息通知到下面的几个助手,让他们少画几个背景。
编辑那边对林绘一直很放心,她从不让人多操心。
要知道一个漫画家能有不作妖不惹事安安份份画漫画的自觉有多难得,这年头一旦拿到连载资格的漫画家就狂妄自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认为自己是璞玉再现,不可多得,心比天高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命可以比杂志还厚。
而很多作者还没熬到自己能出单行本的资格就已经被腰斩或者受不了工作强度纷纷转行,能借着《随心》这本国内影响力最大的漫画杂志一飞冲天的只是极少数。
靠着这几个极少数的业内大神带来的光鲜亮丽就又足够吸引新人跳入连载漫画这个巨坑。
林绘也不例外。
她当时正值毕业季,大夏天的握着简历跑了几家公司,得到的都是“回去等消息”,走出最后一家公司的大门的时候,她把简历团成团扔进垃圾桶。
怕什么,反正回头还能再打印。
抱着这种“躺又躺不平,卷又卷不动”心态的林绘晃悠着回家,在小区门口里买汽水时被老板顺手塞了一本过期杂志。
这种连载杂志除了大热作品的重大剧情进展的特别刊号和活动刊号,其余的一旦过期就很难再卖出去。
上次摸到纸质书还是大三期末考试呢,距离杂志漫画却已经隔了五六年了。
林绘道了谢,正好给家里的猫当玩具。
脆果儿在她准备猫食的时候扒拉开了杂志,她一转头就看到平铺的黑白漫,正要折起来的时候一句台词吸引了她的视线。
“你死在故事里总好过死在悄无声息一潭死水的现实里。至少你在这里既能见证我们的大起大落又不必为此承担责任。”
林绘看着这句话身体过电一样的愣住了,直到脆果儿舔了舔她的手才回神。
她抓着漫画席地而坐,当场就看起来。
她在后来无数深夜画稿的日子里后悔当初看了这片段,要知道一潭死水的人生被投了颗小石子也是会漾起一圈圈涟漪的。
脆果儿见铲屎官不搭理自己,摇了摇尾巴跃上猫爬架的凹槽休憩去了,穿着睡衣的女孩儿显然要在这被激起的涟漪上飘荡流浪一段时间了。
当晚,林家父母收到了女儿放弃应届生身份,要去画漫画的壮志。
林母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皱起眉头,老一辈人旧思想,对他们来说好的工作要满足的两点要求就是体制内、离家近。
林绘在电话那头辩驳:“画漫画也离家近啊,我甚至都不用出门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的人身安全了。”
不待林母找角度换说辞,林绘已经在电话那头大叫着求助援兵了。
“爸爸,我以前也是学过画画的,而且我又是设计出身”女声顿了顿,才抛出杀手锏,“最关键的是我觉得我继承了你的艺术天分!”
要知道林父在做生意发家以前就是倒腾古玩的,哪怕现在阔绰了,每天遛弯消食的尽头还是古玩市场。
之前家里一排的字画玉器,照林母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家如果破产了一定是被他得瑟玩完了”,后来还是什么大师上门摆卦立旗才让他知道怎么摆才叫格调。
后来才知道那是林母花钱找人演戏的。
林绘:“你们有钱人好闲。”
总而言之林绘这段话一出,绝杀。
小老头乐呵呵地表示尽管去画,卖不出去他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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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画漫画没那么简单,何况她之前学的还是插画设计,能沾边的可能就草稿阶段。
所以等她真正能画漫画且能适应工作强度的时候,同龄人已经有着不错且稳定的薪资了。
林绘每每路过那些拔地凌云窗明几净的写字楼去交稿或者找编辑都暗自庆幸,还好小老头当初够努力。
林绘签约《随心》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当初的作者是谁在哪还有没有新作品,但编辑很显然也是个新人,一脸迷茫地表示没看过。
林绘并不意外,《corner》讲的是靠给别人手贴网点为生的小助手意外穿到漫画家笔下的漫画,作为不同场景里都存在的一个网点经历了人物的喜悲,明白了在一个故事里让人物活过来不是靠技术的高超而是作者赋予人物的特性和情节推动下产生的血肉。
而不巧的是,小助手即使明白了故事有趣的重要处,还是不会构思,在小助手疯狂追赶漫画进度的时候,现实里长期连载的漫画家身体状况已经支持不起久坐绘画。
最后回到现实的小助手自告奋勇成为作画,他可以最大限度上接收到作品想要传递的讯息,在亲身经历过漫画世界后没人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