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桌游和灯芯绒
绮容能在社团的第一次小长假旅行之前完全恢复好,对于陆羽明来说是最好的事情。自从绮容喝了点酒又在冰冷的铁皮房里面待到发烧,她就在社团请了病假,好久没见到她了。
绮容没力气出门参加活动的原因当然也不止是那次感冒,还有好多心理因素。
其中一件让绮容内心很不舒服的事情就是被强迫着和家里打电话。不用被父母监管的高自由度幸福生活绮容还没完全习惯,父母那边就已经开始说绮容打电话回家的频率太低。
那就打电话给他们吧,但又能说些什么呢?绮容跟他们没太多感情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父母无非就是长得和自己像一些的一对威严长辈,跟他们说话只能干巴巴地一问一答。
住得习惯吗?
习惯。
吃的东西怎么样?
很好。
有准时睡觉吗?
有。
手机屏幕上端的电话时长计数还未跳到一分钟,又无话可说了。
于是又只好问起学业。绮容一五一十地陈述最近做的事情,心里边回想的是不久前“不务正业”地去了那么喧闹的一个派对——哦对了,自己参加社团的事情完全没有告诉他们,以后也不打算告诉。
终于是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绮容的父母再问了一次她那儿的标准时间,最终结束了这个例行的电话。
对于绮容的父母来说当然是痛心的。现时唯一的一个孩子因为早年的教育方式错误已经跟他们完全不熟,想要表现出关爱却只能在她身上看着毛骨悚然的表情。
挂掉电话夫妻二人都想起过去的一件事:一年前,他们突发奇想想要像街上正常且幸福的三口之家一样带着女儿去吃饭看电影然后在街道上散步。等待到绮容放学回家以后,在她背着书包经过前厅时,绮容的母亲先叫住了她,随后学着教育学书的内容上(并不是不知道该问什么,而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问出来)问:“绮容,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站在门边的女儿脸上露出的是错愕惊恐的神情,除了恋爱以外没做什么亏心事的绮容因为父母诡异而突然的关爱骨寒毛竖,紧张地抓着书包带子,沉默了两秒,机械似的回答起课程的调整和自己的分数排名。
说完这些,她也没有想要走进客厅的意思。
别人家的女儿都会很亲昵地和家人撒娇——不,一开始就不应该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以前让她在各方面跟别人比得太多,现在已经是追悔莫及。
“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传播学的小论文分数不是很高,可能需要找老师辅导。”为了逃避这个奇怪的场面,绮容还是选择抛出了一个问题交给他们解决。
“噢……”绮容会主动跟家里人要的也只有这些了。
“没事的话我先回房间。”
绮容离开的脚步格外快,几乎是用跑的。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对于绮容的了解也只剩下了学习方面的事情。甚至连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口味都不甚了解,于是也只能在物质条件上找补。
打完那个让人心情郁闷的电话,绮容收到了银行发来的汇款和信用卡额度上调的短信。
因为小时候窘迫生活过,绮容确实有很大的物欲。她原本想要拿自己夸张的物欲作为自己开拓事业野心的原动力,但自己的消费欲望和可以支配的金额相比也并不是很需要努力出一份事业。
最烦闷的还是要跟他们报告自己的生活。虽然他们不管作为父母还是作为教育的投资者,想要知道自己的情况都是应该的,但……听他们关心自己的生活,绮容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有蚂蚁在衣服里边爬。
月蕊和家里打电话时的氛围就完全不是这样。她看到什么都要拿手机录像发给家里,搬入这房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家里视频通话展示每一个角落,还偶尔会拉上绮容一起入镜。她的父母也是令绮容羡慕的开明,就在昨天,月蕊的妈妈还建议她可以把自己的生活片段剪成vlog发到网上。
真想过一天月蕊的生活……
向来不参加社团旅行的陆羽明忽然就说要去一次,对于休杰夏槐来说也特别新鲜。他们二人和陆羽明相处了两年多,就知道他周末社交活动特别多。上了大三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可以花在社团上的时间忽然就多了起来。
在大巴车上,众人又开始聊起来这几天要去的地方。说着说着,就谈起了策划捡漏才预定到的特色民宿——那是一间离海岸线很近的度假长屋,在私人海滩上,只有接驳车来回接送住客。那儿有很漂亮的客厅和临海卧室,能容纳下参加旅行的所有人,只是那块地方不能下水,想要玩水得去有救生员看着的公共海滩。
“海边的小屋,听起来真的好像是推理小说里面的场景。”月蕊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兴奋。
原创戏剧社的人坐了接驳车,都在长屋里面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