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萨缪尔森的同伴

那天傍晚卖完报纸，我们就近找了个教室去自修。快要到英语四六级考试了，大部分人都在看英语书，谭天也不例外的准备做模拟题。

他看我拿出了一本线性代数，惊讶地问：“你今年不考四级吗？大一应该学高数啊？线性代数不是大二才学的吗？而且你这本是理工科专业的线性代数教材，你们经济系不是应该用另一个简单些的版本吗？”

“我……我数学基础不够扎实，所以笨鸟先飞。” 我含糊其辞的说道。

谭天疑惑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开始做他的模拟卷子。

我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和研究明白了，经济学听上去好像是挣钱的行业，其实它更是用来解释社会因为资源稀缺而产生的各种现象和人的行为反应。看了一下我们系的四年课程规划，看似专业课程门类繁多，但不少科目大同小异，再挤去那些繁文缛节的水分，归类一下无外乎会计和金融的一些基本知识。光靠这些少得可怜的花架子我不知道毕业后我可以做什么，我觉得得用一些实用的技能武装自己。

《蝙蝠侠》里Riddler出场前有句话，“If you are so smart, why aren’t you rich?” 我以前从来没有把挣钱当作过我学习的目标，但那之后我开始思考我学习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我通过挣钱才能证明我的聪明才智呢。

思量一番后，我决定将来往金融量化分析建模方向发展，一个是因为这个行业能挣钱，二是我的数学基础还不错，我应该能读的下来。课余我在自学线代，概率，统计这些基础课程，有时候去其他系旁听。我不是有意要对谭天隐瞒什么，只是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我们也没那么熟。

我看完了一章非齐次线性方程，在做课后练习。谭天刚好也做完了一套模拟卷。看我在思索一道题他探过头来看了看说：“这里加个辅助条件就行了。” 经过他的指点我很快解出了这道题，对他说：“谢谢啊。你的卷子做得怎么样？”

“还行，84，离优秀还差一点点，主要是听力拖了后腿。”

“你把以前做过的听力题集中起来，先听第一遍，把没听懂的地方做个标记，然后去看原文，看完再听一遍，你会发现那些没听懂的地方变容易了。其实症结就是那部分地方的词语发音或连读你没有在大脑里形成足够的条件反射。把这些听不懂的词和连读记下来，反复练习就行了。”

谭天不确信的看着我：“说得你好像很厉害似的，这是六级，不是你们的四级，语速很快的。”

我挑挑眉毛跟他说：“那你放一段录音，看我能不能听懂吧？”

谭天摆出一副等着看我吹破牛皮的神情，把耳机递给我，开始放录音。他一边放，我一边轻轻的跟念出了录音内容。待我一字不差的跟读完然后随手勾出答案后，他惊讶的长大的嘴能放进去我的拳头。

“你……你真能一字不落的复读下来，”谭天半天憋出一句话，“而且那语调语速跟录音里一模一样……你读的英语真……好听。我在我们班英语算很好的了，你比我超出一大截。”

“我中学读的外国语学校，你们做数学题的时间我们都在学英语，所以应该的。语言就是反复练习熟能生巧而已，不像其他数理科目需要逻辑推理和发散性思维。” 自习室要关门了，我们整理书包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那以后你帮我练英语，我辅导你数学怎么样？”谭天难得放下他骄傲的样子，柔声说道。

我突然有点喜欢看他这样温柔的神情，没有了之前带点漫不经心的小傲慢，眼里散着温暖的光。给我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冬天放学回家，天已经黑了，家中厨房里散发的灯光，柔柔的暖暖的，配着炉子上一锅咕嘟嘟冒着泡的砂锅粉丝煲，让我浑身有种暖洋洋的安全感。

我知道他不需要辅导，我也不需要帮忙，但我想萨缪尔森大概也不介意有个同伴。我对他笑了笑，刚想开口说话，一个女生笑意盈盈的迎面走来，“谭天，你也在这里啊，你上次说要请我吃小卖部的肉丸子作宵夜的，今天刚好。” 说完，她伸手来拉谭天。谭天一脸尴尬的假装去拿书躲开了她的手。

哦，看来他的麻烦还不止一个。有了中午的经历，我不想掺和在他和那些女生中间，轻声说道：“我先走了。”

“别走！” 谭天有点着急地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一惊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他也有点吃惊自己的举动，不好意思的松了手，轻声的带着恳切的语气说：“一起去吧！”

“我不爱吃宵夜……下周卖报纸的时候再见。” 我抓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不是在生他气，而是我知道我的脸肯定红得像只煮熟的螃蟹，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