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请柬
在她脸上一凝,虞曼鸢显然察觉到聂云升并不友善的目光,但她只是哂然轻笑着回视他。
聂云升用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加快步伐自虞曼鸢身边走过去。
聂云升走上台,清了清嗓子,举起手中高脚杯向宾客致意,说道:“首先感谢大家来参加我聂某的宴会,在座的各位都是我聂某的老熟人,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其次,我今天也是趁着生日有另一桩喜事要宣布。”
聂云升的目光看向座下最近的位置,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身穿淡粉色礼服的年轻姑娘,长相甜美,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着,纤长的睫毛在她眼睑下投下阴影,整个人好似童话中俏丽可人的公主。
“公主”被身旁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牵上台,聂云升凌厉的眼光从虞曼鸢脸上一扫而过,夹杂着讥讽,但这样的视线在他瞳孔中只是短暂停留了一瞬。
像无事发生过一般,聂云升继续笑道:“旭成科技是我聂家的合作伙伴,犬子子穆和书怡小姐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今天也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我与朱兄商议好,准备正式让两个孩子订婚。”
旭成科技的董事长牵着女儿朱书怡,面带喜色地应承:“承蒙聂老不弃啊。”
而朱书怡则红着一张小脸站在一旁,笑得娇怯不胜。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哗然。
旭成科技和聂氏集团若是联姻,可谓是门当户对的强强联手,聂老爷子这一番话,不仅是在告诉众人以后要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关照朱家的旭成科技公司,更是当众打了某个人的脸——在这一瞬间,大家明白了聂老邀请虞曼鸢出席的用意。
零零星星的目光汇聚到虞曼鸢身上,或怜悯、又或是幸灾乐祸。
但很快,一个更响亮的声音抛出来、像是在鬣狗群中陡然掷出一块肥肉一般,将那些尖锐的目光吸引过去。
“爸!我哥明明还在国外还没回来,你们怎么能替他做主这么大的事情,我哥他知道吗?”聂嘉对聂云升横眉愤然,他眼神的余光不自觉地瞄向虞曼鸢,唯恐从她脸上看见分毫悲伤或委屈的神色。
“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聂云升被亲儿子当众驳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叱道,“小聂总喝多了,把他带下去醒醒酒!”
“太闷了,陪我去外面透透气。”虞曼鸢对身后的裴舟道,她的表情没有半点波澜,甚至离去前不忘举起杯向聂云升致意,举止优雅宛若一只矜贵无比的黑天鹅。
虞曼鸢不冷不热的反应令聂云升觉得兴致索然,好精心策划的重击一拳打偏一般,他甚至有些气结,以至于深吸几口气平复后才勉强得以维持脸上的笑容。
但潜藏在聂云升笑眼之下的,则是翻涌的飓风。
风将虞曼鸢的发丝吹得纷飞。她倚在石膏围栏的一隅,在空荡庭院和萧瑟秋景的映衬下,虞曼鸢孑然的背影更加显得消瘦而单薄。
静默良久后,她像是和裴舟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很讽刺吧,化学制\\药专家,居然会死于吸\\毒过量。”
裴舟的脑海中,曾经看过的一则报道一闪而过,问道:“芳汀花园案的那个虞景?他是你的......”
“对,就是那个虞景,”虞曼鸢截断了他的话,缓了一缓,黯然道,“他是我父亲。”
这件事,说起来已经算是江市的一桩陈年旧闻了。
尽管当年曾轰动一时,各大报社争相报道,但时至今日,清楚地记得个中缘由的人已是寥寥无几,虞曼鸢就是其中之一。
虞曼鸢的记忆中,父亲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被工作占据,他不是待在实验室,就是出席各种会议、接受媒体的采访,有时还要应邀去高校举办讲座,留给虞曼鸢和虞母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尽管如此,相对于一向对她冷淡疏离的母亲,虞曼鸢还是更喜欢虞景这个忙碌的父亲。
零星的闲暇时间里,虞景会面带微笑耐心地听她讲学校发生的琐事;会在睡前帮她掖好被角,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含着无限爱怜的吻,也会牵着她的手去逛游乐园。
而她的母亲会不露声色地躲开她的触碰,低头看向她时的眼神晦涩难辨。
虞曼鸢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每年许下的生日愿望都是父亲能够不用上个班,这样他就能在家陪她,让那些快乐的时光久一点、再久一点。
后来虞景的实验室关停,有很长一段时间,虞曼鸢都以为是自己自己许的美梦成了真,殊不知,这只是噩梦的再一次降临。
实验室关停后,父亲索性将大大小小的器材搬进了家里,地下室中原本储藏的葡萄酒酒被那些器材和陈列架上的化学药\\剂所取代,随之而来的还有父母之间的争吵,它们更加频繁地爆发,一次比一次激烈。
年幼的虞曼鸢只能躲在角落中看着这一切,直至某一次,她透过门缝看见虞景不顾母亲的阻拦,将针管中的药物注射进自己手臂,母亲状若癫狂地撕打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