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忆往昔思故人
只见那人着了件深青色罗袍,上面缀有铜鎏金錾花扣,面上戴有同样的一枚獠牙面具,手里提着一盏破旧的陈年玉兔花灯,松松散散的玉色清烛都残碎了,约莫是点不得了,看此人这模样,大概是哪家出门游庙会的公子哥儿。
只是这罗袍上的针脚,歪曲别扭略有些粗糙,和这名贵的衣袍不甚相衬。
“我只是偶然间瞧着欢喜,便随意过来看看!”许婉听闻点点头,摆弄着手里的花灯,又瞧见他手里那盏兔灯,皱眉疑惑道,“我瞧着公子也不是个差钱的,既然这花灯坏了,不若换盏新的如何?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那公子沉声片刻,面具下的脸庞看不出是悲是喜,忽然抢过她手里那盏道:“在下倒是觉得,姑娘手里的这盏甚好,不若送予在下如何?”
摆弄的细指蓦然顿住,她抬头又打量着此人片刻,只觉得这人当街搭讪好没个正经,真真是奇怪得紧。
她忍不住朝他打趣道:“好,好啊,花灯送你可以,不过钱我可不会照付!”
这时,沈辞玉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如意坊前,警惕地摸出了刀子。
正当有女人伸手来拉扯他时,手上却忽然挨了一刀子,好在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细嫩的肉皮儿,又惊又恐恼怒道:“好你个憨子,好生不识情*趣儿,如此违逆姑娘家的好意,白送上门来的你都不要,真是晦气!”
另外几人见状,望着那绝美的身姿和模样,虽心有不甘却也终究惧怕那刀子,恶狠狠地剐了他两眼,抬眼瞧见许婉正和那男人聊得正欢,忍不住捂着帕子,出声讥笑道:“哎呦,莫不是小郎君心里记挂着,刚才身边那女人,你倒好在这里守身如玉,人家可是结交了新欢呢!”
“就是就是,比你有钱比你温柔还比你体贴!你个穷瞎子,拿什么跟人家比?”
“别说了人家还瞧不上咱们呢,你说可笑不可笑!”
……
女人们因爱生恨难免多嘴两句,说完扭着腰肢,逐一四散开另寻目标接客了。
沈辞玉面无表情地听着那脚步声散开,收起刀子的说教,忽然听到对面熟悉又爽朗的笑声,脸色愈发的难看,黑着眸子往前走时,一下又一下地拄着拐杖,锤在地上发出咚咚咚沉重的敲击声。
刚往前行走两步,胳膊忽然被人从身后拽住,冷冽的白袍迎在风中,上下翻飞飒飒作响,覆缠着白绸的眼睛侧眸一瞬,袖中的短刀打着旋儿翻出,忽然停在手心处,他绷紧薄唇扭头,反手握刀便对着那人的脖颈,飞速直逼而去。
“殿下,是我,良辰!”她连忙低声制止,后退间那短刀堪堪划过脖颈,割出一道醒目的红痕,好在及时收手才没割破肌肤。
她有种预感,三皇子殿下今日,生了好大的气性!难道,是因为许婉吗?
她将一个白瓶趁人不备,塞入他的手中,隔着距离小声道:“朝廷已得到消息,金国的奸细已于今日混入皇城,这里全部布满了沈桓的眼线,还请殿下稍安勿躁,切莫暴露了身份!”
他不言语,耳朵里根本听不进她的忠顾,抬腿便要往前,此时耳边又传来男子低低的笑声,迈开的脚步忽顿,浓密的睫毛刺穿覆缠地白绸,眼底漫上猩红的一片,仿若滴出血来,僵直了身子微微颤抖一瞬。
叶良辰隐在他的后背处,埋着脑袋靠上前去,冷冽的凤眸满是狠厉:“没错,想必殿下已经认出那人来了罢!现下京中早已布满了天罗地网,一旦殿下暴露了身份,定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末将建议殿下,还是事急从权,先保全自身性命再做打算!照目前这个情形,沈娘子还未暴露身份,再者末将也定会拼死保护她的性命,不若等您安全之际,再去寻她不迟!”
他黑着眸子一言不发,绑在脑后的丝带纷飞狂舞,迎在风中嘶啦啦作响。
没错,立在许婉身边的男人,正是那昔日宫变夺嫡之时,背弃于他谋权篡位,将他万箭穿心扔在乱葬岗,过去的大皇子,如今即位的新帝沈桓!
叶良辰以为终于劝说动他,将将放下心来,下一秒,却忽见他抬指覆上大头面具,戴在头上冷冷甩开她的胳膊,拄着拐杖步履沉重地向前摸索着行去。
“殿下不可——”叶良辰伸出手,眼看着那白色的衣袍飞舞渐远,却抓了个空什么也没有抓住。
许婉将手里的兔子花灯,递给那公子哥儿后,又重新挑选了一盏,弯下娥眉眼角含笑,对着那卖灯笼的摊主道:“我就要这盏了!”
说完她摸进腰间,打算掏出十五文钱递给摊主,此时却忽然记起,平日里都是沈辞玉负责收钱,所有的钱都在他那里保管存放着。
唉?对了,三郎呢?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疑惑不已,他不是一直跟在她的旁边吗?
瞧她这记性,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此时胳膊上却忽然覆上一双大手,箍得她手腕咔吱作响,仿若要断裂开来那般直疼得她眉心拧起,她回头只见沈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