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许三的闹剧过去才没几日,她就又登门了,不过这次是由她母亲许夫人领着,规规矩矩地换了衣服、梳了头,又递了拜帖,带了几担子见面礼,来见舜夫人和舜华。
可许三虽然被束在襦裙中,却依然是漫不经心、大手大脚的荒唐模样,见到舜华,才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四人在偏厅坐定,嘘寒问暖品了茶、尝了点心,各问候了两家阖府上下、花草树木,许夫人难得扭捏地道明了来意。
“舜夫人莫见怪,我家这丫头生在西南军营里,不比令爱端庄得体。”她笑着杵了一下岔腿踩在圈椅侧面横梁上的许三,又不失尴尬地笑了几声,“前几日她自己跑来府上对舜小姐不大礼貌,还伤了贵府的二公子,所以我们特意来向舜夫人和舜小姐赔礼道歉来了。本也是要拜访的,见面礼都是早先就备好的。”
舜夫人茫然看看舜华,“许夫人所说的,确有此事吗?”
她看许三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并拢了脚,好像在怕学武的许夫人即刻要上拳脚似的,便替她解围,“夫人言重了,不过是许妹妹来找我玩,表演甩马鞭的技法给我看,偶然打中了二哥哥,哥哥他肉厚,也没大碍。我们晚辈玩闹,不必说什么礼貌。我还想请许妹妹得闲教我骑马呢。”
许三起初低头听着,后来直盯着舜华感叹起来,果然是舜家的人,个顶个地会说瞎话。
许夫人也没什么城府,想着既然人家不介意,也就好说下面的事情了,“夫人、小姐都是雅量,不比我们学武的,没有涵养。”
她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我这小女儿今年也十六了,又被东宫遴选耽误了这一年半载,家里都想着快在京中找个好人家结下姻缘,也与我家照应着。”
许三忍不住了,腾得站了起来,“娘!”
许夫人带了这样多的礼物来,就是为了说下面这些话,岂容女儿胡乱打岔,她硬拽着许三手臂坐回去,“小女同二公子不打不相识,若能成就良缘,当然最好不过。”
舜夫人与舜华都讶然失色,并非舜家小气,看不上许太尉家行伍出身,只是早些年已结下恩怨,谁都不想再去揭那块伤疤。
毕竟长子舜慬被太尉府生生拆了与许青凝的姻缘,这事过去也不过是五六年的功夫。
记得舜老太爷在时,许竞还只是五品的将军。一年上巳节游春,舜慬与他家长女许青凝偶然相识,少年时两小无猜,又过了几年青梅竹马,就到了婚配的年纪,于是请媒人到许家说亲。
大虞重文抑武,许竞对文臣也夸不出一句好话,但舜老太爷亲自登门给足了面子,女儿又实在欢喜,当时便应允了。可惜到甯王赴藩那年,眼看舜慬再无机会返回祜都中枢,而舜老太爷已经亡故,舜询又因御史台一职屡遭排挤,舜家失势,许竞就更舍不得女儿到东洛去吃他再熟悉不过的风沙,便要退婚。
舜慬连造变故,绝食求死,舜询拜府求情,许竞仍不为所动,这恩怨就此结下。而好不容易保住性命的舜慬,对父亲的怨恨便不止是离京就藩、断送仕途那么简单了。
见舜家人沉默不语,许夫人险些挂不住笑脸,又道,“我们家过去是做的不对,这些年过去了,没有哪天不在后悔。老爷他舞刀弄枪惯了,说不出几句软乎话,但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反被外人笑话,说舜许两家冤冤相报。”说着竟红了眼眶,“我们家欠着你们一个儿媳妇,总归是要还的。”
舜夫人当年对许青凝也是如女儿一样疼爱,没有一个字的不好,但她由父母做主另嫁的京官,新婚不过几月就见罪于天子、外放到岭南不毛之地,许家得不偿失,不免叫人唏嘘。
许三却还是一样的霸道羁傲,“娘,我们没欠什么,大姐就算嫁过来,最后也是一样的。服气是命,不服气也是命,你怎么能认输呢!”
“你懂什么!”许夫人朝女儿骂道,“太子妃你落选了,皇上想着要把你赐婚给二皇子,你能去那儿?”
舜华方有些动容,听到这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二皇子燕王,也是先皇后所生,却有腿疾,所以受天子偏爱,在三位亲王中享有气候最好、最富庶的封地。他已有子女,只是新近丧妻要娶续弦。不过,在二哥哥的市井话本里,这位王妃是被暴虐的燕王活活打死的。
她再看许夫人爽直的样子,不由觉得险恶。
但舜夫人到底心软,始终不改和颜悦色,“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夫人也不必觉得有所亏欠,是孩子们自己没有福气。”
许三却豪迈地一甩马鞭,“嫁就嫁,续弦就续弦,看是谁打死谁呢,怕什么!”又被许夫人按了下去。
虚情假意了一个傍晚,许家无功而返,舜夫人将原委始末告诉舜询、舜恒,担心太尉府还要在别的地方下功夫。
舜询满怀心事没做声,舜恒却有些怜香惜玉的意思,吃茶泡饭的碗筷也放下了,“她当是我呢,想打就打。到了燕王手里,还不打得她皮开肉绽哭爹喊娘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