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力
严若橝箭步冲进来,见舜华颤抖着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他心上一揪,立即拿披风将她裹了,抱起来往沧浪涧跑。
她浑身冷得像块冰,眉头微微皱着,乌紫的嘴唇皴裂出几条血线,在他胸口处喃喃细语。他放慢脚步,低头去听。
“子铮快回去……”
从她口中溢出的这个名字,像无尽的深渊一样把严若橝吸了进去,几乎让他在眩晕中找不到自我。
他深深地望着怀中失温失神的女子,竭力地隐忍克制,只刻意地收紧臂膀,将她禁锢在自己胸前,稳着身线道,“舜才人,陛下不在这里,卑职晚些自会去请。”
舜华听后似乎挣了一下,他托了一把,脚下走得更快。沧浪涧是没有地龙的,他要找个暖和的地方安置她。
从宗庙出来最近的宫室,是几位太妃颐养天年的散居之所,这里的规矩是只进不出,为孀居的未亡人维持着勉强的温饱,也将她们囚禁在稀薄的旧情中。
严若橝无暇多思,闯了进去。这里轮值戍守的侍卫远离中枢、一贯清闲,虽不认得是谁,但见他腰间挂着乾元殿的令牌,也不敢拦,更不敢跟进去坏了规矩。
严若橝找了一间空余的房间,将舜华放在床榻上,一双冻得雪白的赤足从紫貂皮毛下伸出来,他解下带着自己体温的罩袍,将她的脚裹了起来。
沅萝和李福他们也急匆匆地追上来,一阵短促的喧哗更将素来清净的庭院惊起,几位太妃都遣了贴身的宫女出来查看。
严若橝只让沅萝和李福进来,横身挡住了一众探询的目光,“有宫女冻伤了,可否借几床被褥来?”
还是有心软的嬷嬷应承着去了,严若橝道了谢,把房中手足无措的人一一调配了,“李公公,请你亲自去太医院,把留守的太医请来,若都去了丹阳殿,就不必惊动他们,把御药局奉御带来即可。再叫个机灵的人去陛下那儿,悄悄地禀明原委。”
李福脸上还疼着,耳边盘旋着严铮的谕令,已急得团团转,也放下了首领太监的架子,忙不迭应着去了。
“小丫头,你检查一下才人的衣物,把沾湿的都脱了。”
沅萝下颌挂着泪,重重点了头,认真地查看起来。
严若橝出去接了被褥,又叩门等了一会儿,等沅萝应了门才进去。舜华已稍回转了些气息,侧躺着将手脚都钻进了皮毛斗篷里。
沅萝也抹净了满脸的泪痕,将他的外袍递上来,“娘娘说谢谢将军,请穿上别着凉了。”
他抖开两床棉被给舜华盖上,低头便见她冻僵的脸上泛着回温后的潮红,双眼紧闭尽是苦痛之色。他犹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再等李福带太医来。
他穿上外袍,心里愈加焦躁,索性走了出去,在死寂的庭院中默然等待。
李福一个太医也没找到,只能提溜着御药局值守的奉御赶来,跑得大口粗喘,“凑,凑合用吧。”
严若橝心上一沉,“大人会看诊吗?”
这奉御撑着膝盖喘气,摆了摆手,“不会不会,太医都,都在丹阳殿,等明天,明天吧!”
他紧了紧拳,还是将人带了进去,“才人,卑职略通医术,为才人请脉。”
舜华已清醒了七八分,身上冻患之处大有好转,只是腹中坠痛难忍,让她难言无措。严若橝懂医术,尤擅外伤和正骨,她也是知道的,可她前世为何被换入冷宫,正是多亏了他亲自调配的药饮。
她微微转过头,严若橝低垂的眸光便落入她虚晃的视线中,这般冷静稳重的神态,她好熟悉。
可谁能知道他的心思?
重回人世已整一年了,怎还是躲不开他。她强忍着腹痛,闭了闭眼,“不用劳烦严将军,我等太医来就是。”
“太医都在皇后那儿,恐怕要等天亮换班的人进宫之后,才能过来。”
沅萝趴在床沿劝她,一对疏淡的眉毛垂着,显是愁坏了,“娘娘不是说腹痛难耐吗?没有太医,就先请将军看一看吧。”
李福也抹着汗相劝,“是啊,陛下说了,才人若有一丝闪失,要拿小的是问。请才人许小严看一看吧,他的医术在宫里也是交口称赞的。”
舜华睁眼看了看窗口,眉心越拧越紧了,“什么时辰了,皇后娘娘那边怎么样了?”
李福左右看了看,有些瑟缩,“皇后的龙胎恐怕……快子时了,陛下还要率群臣宗亲祭祖,也不知能不能走得开……”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硬,不是走不开,是不能走开,他会不知道孰轻孰重吗。
这一丝决绝的神色落在严若橝眼中,便品出了别的意思,他克制着肋间的钝痛,安慰道,“陛下琐事缠身,还无暇获悉才人抱恙,陛下心系才人,待忙完了就会来看望。请才人安心。”
她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原来你还会说这种话,眼角不禁泄露出一丝笑意。
严若橝正深深地望着她,见她笑了,立即起身到床边,等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