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应邀月不知道别人是否问过叶英,问他苦不苦累不累。但叶英今日问了她。
梅香暗涌,叶英引应邀月坐到侧间的餐桌旁,命侍从不拘什么,清清淡淡上两碗面。面这种餐食确实快,烫熟,浇好高汤佐料,不消一刻钟的功夫,登时就可以鲜香入口。
等待的过程中叶英有问几句,不过应邀月渐渐打开话茬子,叶英便只颔首应和。
马尾束起的长发有几缕伴随动作滑到身前,橙晕暖灯照耀,灿金衣饰也晃人眼,额角梅花鲜红夺目,叶英的面庞都似乎因此多了几分如画朦胧。
灯下可赏美人,应邀月说不下去了,凝望着叶英,感慨叹气:“就这样看着你就好了。”
这种话怎么回答?至少叶英是不知道的,他只能无奈微笑。
面上来之后应邀月才意识到自己饿狠了,两碗面都吃得一干二净。叶英陪用半碗。
本是闲事,无需多说,可清汤面的菌菇香气混着熬熟的高汤香气萦绕在四周,带着让人几乎要昏昏欲睡的安心感。
——偏偏下一秒又被门口急冲冲来的人打断。
“应、邀、月!”
进门的人只有一人,但叶英已经几乎应激地站起身,唤一声“爹”。
应邀月没有起身,不过她也愣住,她从来没见过这幅神情的叶孟秋——
暴怒,但与先前对叶英恨铁不成钢的怒不同,他这次的暴怒中满含着陌生的打量,近乎于戒备。相比之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系得漂亮,只匆忙打了个死结的腰带都甚至称不上滑稽。
叶孟秋理都没理叶英,直直看着应邀月,一字一句,开口:“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
应邀月道:“叶英生辰日,我自然是要来。”
“既然知道是叶英生日,你如何还做出这种事!”叶孟秋怒道,“隐元会找我卖消息,说屠了无盐岛的丐帮弟子和离开藏剑化名殷白的再来镇白月琴仙,这两个人功法不同,面容相仿,恐为姐妹——是不是姐妹,你心中有数。你离庄三月,便先以白月琴闯出名声,又屠无盐岛震撼江湖,乖张成癖,肆意妄为,可知那些君子之风、儒学典籍你是一点都没学进去。你对得起应家祖辈吗!”
应邀月心中一凛。屠了无盐岛?她的战斗系统可甚至是会在击伤毒蘑菇时提示[对方已经重伤,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和谐战斗系统,怎就至于此?
叶英对内情只有模糊认知,但他毫不犹豫,迈步走到应邀月身前,衣袖慢动,半挡住叶孟秋的视线。他不知道能对父亲说什么,于是不问是非,只沉默对峙。
视线化为一片明亮的昏黄,令人心下生出奇特的安心感。应邀月镇定住心神,解释清楚:“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被无盐岛水贼下药陷害,侥幸因功力深厚并未遭殃,去无盐岛后只杀两个当家,其余人等皆只是击退击伤,两日后,击退负隅顽抗的无盐寨水贼,并找出与无盐寨勾结,意欲对中原不利的东瀛人,再匆忙赶来,赶上叶英生辰——除却叶英,我问心无愧。”
叶英:“纵然有误伤,无盐寨也确实该杀。”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能听到叶孟秋愤怒而压抑的呼吸声。
藏剑山庄一贯护短,这种护短不是不问是非好歹善恶的护短,毕竟剑冢里还是关了几个要罚过的藏剑弟子。藏剑山庄的护短,主要在于两点,一点是在论是非过错时优先相信藏剑弟子说出口的话,一点是藏剑弟子再如何犯错,也都该归藏剑山庄自己来罚,旁人不得插手。
叶孟秋的神情几度变化,沉默片刻后,语气罕然带出疲惫,“若你所言是真……那你怕是不知,那些水贼原本或许只是被击败伤倒,送往忆盈楼暂押,但今日神策军已到无盐岛。神策军纪混乱,上下不能通达,不少小兵上岛后看见倒地水贼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砍杀以充军功,后来才稳定住局势,让小兵不杀水贼只去找那个翻遍整个无盐岛的丐帮弟子——但水贼已然被杀不少,神策军已然宣称,是那个丐帮弟子屠了无盐岛。”
一个门派能创立兴旺,必自得风骨。然而藏剑山庄和神策军的纠纷,从藏剑山庄的铸铁术到叶梅旧事,前后纠缠二三十年,因着神策背后的李唐,纵然是藏剑山庄,也只能求个自保,暗地里去暗度陈仓。
叶英:“这事实为神策之过。”
应邀月想得明白,她自己固然是能闯个神策军七进七出,但偌大藏剑山庄,却不能陪着她胡闹。于是她笑着摇摇头:“也罢,公道自在人心。叶庄主,你待如何?将我交给神策么?”
“神策未必会从隐元会买到消息,更未必能从姐妹的说法意识到二者实为一人。但以防万一,”叶孟秋咬着牙开口,“若是神策上门,我将会宣称,应邀月不服管教,意欲剑伤庄主,一季以前,已被驱逐出庄。她在外的一切行为,皆与藏剑无关。”
应邀月笑道:“叶庄主这么说,想必是想好我的去处了。”
“论理,你该留于剑冢思过,但现在暗藏汹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