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话落,便闻低啼的鸣叫再度清扬荡开,随之车外传来一声响动,接着,是若山海袭来的马蹄急踏声。
西厂还未死心,竟穷追不舍追到此地来!
殷姝瞳孔紧缩,细软指尖无意识攥住了面前人的衣角。
“保护殿下!”
外面惊喝之声已近在咫尺,直震得马车都晃了晃。
寒风顿起,马车被掀开门帘。
殷姝看见一脚飞跃奔来的红衣刺客。
不是方才那拨人。
还没瞧清脸,殷姝的视线已被一抹雪白遮挡。
面前极高的男子仍是那副神情,润和安静,丝毫未被刺杀扰乱了心神。
旗鼓相当,静默已久的幽林荒野,又激起了惊天骇浪。只见马车外立侍良久的白面老宦官拔出藏于拂尘中的宝剑,挡在了步步紧逼的红衣刺客面前。
“殿下小心,切莫出来!”
言罢,便是刺耳的刀剑激鸣声。
危险如此之近,红衣刺客武艺高强,下定了决心要进入车厢。殷姝吓得愣神,死死攥住姜宴卿衣袍的手不知何时竟已抱住了人的大腿。
“呜我们会不会死?”
少女全身发着细颤,纤薄的身子似幼猫儿般蜷在男子腿侧,紧紧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姜宴卿冷眸瞧着攀附在脚侧的人,眼底悄无声息聚起一抹暗色。
可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
渗透而入的血腥气愈来愈重,刀剑声渐渐弱了。
“殿下,逃了一个,”马车外老太监禀道。
“其余,尽已伏诛。”
殷姝浅浅松了口气,虽逃了一个,但好在现在是安全了。
鼻息间萦绕的尽是男子身上好闻的淡香和着中药的味道,她终想起自己竟还牢牢攥着人家的衣裳。
还弄皱了……
“抱……抱歉。”
殷姝唇瓣微张,乖乖松开了已泛白的指。
姜宴卿移开眼,提步正要出去,却又被小小的一团死死抱住。
“你要去哪儿?”殷姝看着他,细弱哀求,
“你别走。”
俊美无涛的男子总算回过头来,白衣氲着的冷香漾浮,眼底骤起的阴戾在那一瞬间隐匿殆尽。
他温雅道:“这马车,不足以容纳你我二人。”
男子声线清磁,不急不缓,殷姝稍愣,视线随着他的大掌移动。
食指间的白玉扳指随着其主人的动作,在日光下映出透润的薄光。
殷姝不明所以,却能察觉自己意识渐失……
寒风骤起,在外侯着的白面老宦官见自家主子弯身出来,连迎了上来。
“殿下。”
内里躺得“不省人事”的小太监映入眼帘,刘德全吃惊之余连移开视线,兢兢上前为自家主子披上雪白狐毛大氅。
“殿下,这小阉人……该如何处置呢?”
主子亲手将其弄晕了,是带回去还是就地……
姜宴卿面上含着笑,可那双眸子却如寒潭阴郁。
“殷不雪费尽心思的藏人,藏的竟是自己至亲兄弟。”
刘德全被自家主子这话惊得眼皮直跳,怪不得东厂提督遮遮掩掩多年,任谁也窥不得一点儿风声,没想到,藏的竟是,竟是自己的——
垂首慌措间,却是不经瞧见那雪白锦衫下摆着一道黑印,纵使历经多年风雨,也不能端得气定神闲了。
“殿下这!这!”
刘德全心中苦涩,不知该如何是好,咚的一声直跪了下去,掏出洁布急慌忙地擦拭着。
“行了。”
姜宴卿睨了一眼伏在身侧颤颤巍巍的老宦官,“起来吧。”
刘德全如蒙大赦,连扑哧爬了起来。
抬眼怯怯一看,却见自家主子眸里藏着少有的愉悦。
愉悦?
正思绪游离,便闻一道极低沉的嗓音,“将人带回去。”
“是。不过殿下……”
刘德全嗫喏着,又极为妥当道,“此人虽为殷不雪的兄弟,但如此胆大包天冒犯了您,可需老奴惩戒……”
“恶虎毒獠难拔,你可知如何攫执?”
姜宴卿唇角戏谑,长指捻着云白袖袍,又慢条斯理掸了掸其间看不见的痕迹。
刘德全反应了片刻,幡然大悟:“老奴恭贺殿下!”
而今人已在手里,便是以蚓投鱼!
“此外,”
聚拢的雨珠自车檐无声滴落,男子薄唇微勾,吩咐道:“再添把火,他对孤的信任还差了三分。”
“……是。”
……
春寒料峭,淅沥的雨自檐上落连成一串的滴答声。
屋内明灯辉映,殷姝恍觉被扭曲嘶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