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四周万籁俱寂,“凶多吉少”四个字如亘古暮钟荡进殷姝耳迹,在那一瞬间,一张小脸上迅疾煞白的几近透明,脑袋发嗡的直响,她捏紧手心,颤抖着问:“这……这是真的吗?”
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
又怎么会掉进护城河里呢?
男子如玉白皙的手背啪嗒溅落几颗晶莹的泪,姜宴卿微冷一瞬,闻怀中小太监紧紧咬着唇压抑的哭。
殷姝觉得自己心直直被浸进冰水里那般疼,她紧紧攥着男子的手,唇瓣发着颤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字来。
姜宴卿看着她,转而又朝刘德全吩咐道:“再去探探。”
刘德全连领命,又补充道:“殿下,还有一事。方才陛下龙撵已至仰天门,只怕就得进这东宫了。”
话说完,闻殿外太监哑着嗓子高喊道:“陛下至!”
刘德全略有一丝慌措,“殿下这……”
只见姜宴卿俯首看了一眼怀中情绪正崩溃的精致小少年,稍许,轻声说:“孤让刘德全送你先去罩房暂避稍许。”
话音落下,刘德全顿时意会,上前扶着人。
想来这次小太监是真的哀戚悲伤到了极点,平日极怕自己近身的怵惕模样在今时也只微颤了一下。
很快便有内侍提着符合少女脚量的黑底皂靴来。
殷姝吸了吸鼻子,哆嗦着手俯身往自己脚上套,然套了几次都套不上去。
好不容易套上去了,又一踉跄险些倒下去。
姜宴卿手疾眼快扶住人的臂膀,默了片刻,薄唇微掀,“殷督主,不会有事。”
提及哥哥,却见人尽是红绯的眼眶又滚下几颗泪珠,“宴卿哥哥,我、我等你。”
话至,宽敞低奢的殿内被笼上一团阴翳。
一道高大的身影立于门前,遮挡了映射而入的光线。
殷姝而今心里正担忧着哥哥,自是无暇思虑顾及,她敛下眸随刘德全一同叩跪行礼。
“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说完,却见那抹鎏金赤服映入眼帘,精致的鎏金皂靴矗在咫尺也未移开,殷姝不免抬眼,悄悄觑了一眼。
视线中,锦服之上金丝勾勒金龙凌厉栩栩,贵气侧漏。
然如斯金装在身,却脚底虚浮,甚至……羸弱萎靡。
不敢多看,殷姝又随着刘德全起身,踩着碎步退却,一套动作下来,她直直感受到一道火辣辣的视线顿在自己身上。
“抬头。”
骤然,雄浑却又沙砾的话落在头顶,殷姝一惊,不敢耽搁,缓缓抬首。
因刚哭过,少女此刻眼尾尽是红绯,莹白如玉的面上此刻尽是清透的泪痕,仔细看了,那一双怯惧怵惕的鹿眼也尽是水雾。
辛帝眼眯了眯,不觉有些心痒,视线污浊在人身上打量一圈,又暗自叹了口气。
只可惜,是个太监。
若是个女子,只怕能在塌上让他死个数回……
殷姝微蹙了蹙眉,眼见着面前最是尊贵无双的男子面上浮过邪/淫,最后又至可惜。
她敛下眸,压下心中生起的不适,心中却想着方才辛帝的面目。
其俊郎的脸锋利,可却面色发白,眼睑下的青色挂了一圈。
这副模样,当真是……纵/欲/过度,相传前朝皇帝在位时,如今的辛帝自六子中杀出重围,才将登位那些年,也有所建树,可不知从何时起,纵迷声色,尤好美人,
即使她不常出门,亦听了些市斤之言——兴起时,甚至连臣女家眷都不放过。
氲着龙涎香的衣袍飘过,殷姝跟在刘德全身后踩着碎步跨出门槛。
在出了门的刹那,她听见辛帝说:“太子你这东宫里头的太监,竟也生得几分怜人。”
厚重的门扉“吱呀”一声被阖上,隔绝室内的所有危险,殷姝转过身,凉风正面撒来,竟冷得她一哆嗦。
此刻日头正好,抄手游廊两旁的树枝绿丛婆娑映在青石地板之上,纵横交错。
昨夜刺客的痕迹及晨时众人口中呼着“鬼火”的痕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起哥哥眼下的境况,殷姝干涩的眼又憋出泪来。
刘德全在前面走着,见人没跟上,回过头来,“快些吧。”
“是。”殷姝应了声,声线确实止不住有些哽咽。
顷刻,殷姝进了后罩房之内,并不宽敞的房间已被人收拾完好。
刘德全没说话,叹了口气将门掩上匆匆退去。
人走后,殷姝在原地站了半刻,又褪去鞋袜爬上了床,将枕头底下置着的一封信拿了出来。
这是给哥哥写的信,还未找到机会拿给太子送出,如今……
剩下的,殷姝不敢去想了,她又拿出那两枚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里。
一龙一凤,本是极佳美好吉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