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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等等……皇上,你等等啊,你不要过来啊,我不是你娘,我不要当太后啊……皇上,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面朝下趴地的人一通胡言乱语,伴随着四肢在地毯上一阵花样游泳似的比划,惊醒了床上“历劫完毕”的盛茗旭。
他一骨碌坐起,额间所覆毛巾悄然滑落床角,待竖耳去听,只剩微弱呼吸声。
估计在做梦。
盛茗旭出了一身汗,将昨晚一切在心中默默复盘一遍,脊梁猛地一挺,他抬手去摸脸:“……”
“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是,这里是,稍等,警察同志,我问问……”
地上那家伙又开始低声含糊,新一轮胡说八道,盛茗旭却顾不上,心中暗喜,迅速下床:他的脸,回来了!
赶紧确认!
人到了帐边顿然收脚,盛茗旭扭头:地上的人正艰难地翻转身子,一通动静后,成了四仰八叉的睡姿,却无半点苏醒迹象……多少令他匪夷所思。
这是把他这地当成自家床榻了?睡这么香?
于是,他改了主意,转身,径直朝人走去,脚步故作轻态,尽量动静减微。
“喂,醒醒!”
脑袋自顾别了过去,人并未睁眼。
盛茗旭自然不放弃,抬手就朝侧过去的半脸一拍,不轻不重,够把这呼呼大睡的小子扇醒。
“喂——”
白嫩左脸立马显出一个红印,盛茗旭一怔,回手瞧了瞧自个掌心,双眉无声一蹙:太用力了么?这么不经扇!
“你……谁?”陆芸艰难地撑开发沉的眼皮,梦里乱糟糟一宿,太吃人心神,惺忪目光迎上一张深邃五官的陌生俊脸,神清骨秀,朗目剑眉,不知觉看迷糊了,是梦中梦?
盛茗旭眼底兜着一片惯常疏冷,见地上人终于起了反应,一对细眉微皱,懵懂目光笔直抵上他的凝视,唇角不由浮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互相静默对视几秒后,居高临下的军帐主人看着这双像杏核一样的净眼,从茫然无辜至突现惊色,下意识地,他的眼睫跟着一眨,眼尾不知觉染上薄薄一层温柔清辉,锋利冷漠不易察觉地收敛了些。
“将、将、将军?”陆芸神志完全回笼,结巴着出声喊人,“您的脸……”
盛茗旭自如单侧挑眉:“嗯?”
“帅的……”陆芸吞了吞口水。昨晚是她有眼无珠,低估了这张脸“拨乱反正”后的真实英俊程度。
“你,打算躺到何时?”盛茗旭这下不用特意找副将确认自个尊容状态了,医治他的人都开口了,无疑是复原了。
没想到这小子一副弱不禁风样,还是有点本事的。盛茗旭平生最惜才,但凡有一技之长,都值得给予钦佩。
更何况,此人救的还是他,解了军中燃眉之急!
连老天都助他,今晚必将带领兄弟们杀它个片甲不留!那颗丑八怪的人头,他已惦记许久!
陆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面前大将军虽已复容,可局部还有些轻微肿胀,她还是得小心留意,以防再次面瘫……野蜂的蜂毒着实厉害,他这是经住了这波生理考验,果然身体底子不差。
盛茗旭见人费力起身,心思哑转:敬佩归敬佩,身为男子却如此乏力,瞧不见多少阳刚之气,也是稀奇。
一拳就可以把“他”打成肉饼……太弱了。
好不容易站稳,那种前途未明的恐慌又从心底滋溜蹿出,顷刻密密麻麻占据陆芸心头。
她努力镇定,眉眼一舒,笑意上脸:“将军,昨晚您发烧了,我就不敢睡,一直用毛巾给您退烧,后来低下去些,我想着闭眼打个盹,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您烧退了吧?”
盛茗旭一听,想到那条毛巾,恍然,于是冲“他”点点头,薄唇照旧紧抿。
“我就知道您会没事!像您这样的面相,万里挑一!”陆芸得抓紧时间为自己性命上保险,将军的好感度对她而言尤为重要!
盛茗旭饶觉有趣,口吻却继续凉薄:“什么面相?”
陆芸视线侧向他的双耳,满眼盈盈笑意,继续实话实说,娓娓道来主打一个真诚:“将军,您耳高于眉呢,肾气倍足,生命力旺盛,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贵人相!说明您才华横溢,天资聪颖,智力超群,事业必定蒸蒸日上!前途无量!”
帐外一众部将,个个屏息耸耳,全神侧听。
副将程勇听到这,心里不得不惊呼牛逼:好家伙,真人不露相啊,这溜须拍马的本事,连他都自叹不如!自家将军素来不吃这套,可运气好的话,偶尔也吃,按他日常观察情况来看,二十次奉承,大约能获得将军一次浅笑。眼下将军又刚恢复帅气面容,解了难言之隐,听到此等赏心悦耳的夸赞,必觉心旷神怡……这小兄弟,看着不堪一击,实则特会整活,还生得一副伶牙利嘴,不容小觑!
呵,有意思。盛茗旭唇角微噙一丝笑意,不置可否。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