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
稍加平复后,波涛汹涌的心海趋于宁静,她复将神思放在燃眉之急——宋业身上。
她瞥了眼宋业,只见他眸中愕惊愕一闪而逝。
她嘲讽勾唇,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建宁帝神色一僵,毫不留情打开孙力呈过来的信件,直指着袁守义气喘如牛,“你,你再说一遍……”
袁守义谨遵圣意,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这期间,孙力把满地的信件拾到怀里,不怕死地重新呈向建宁帝。
有“不会徇私”之言在前,建宁帝别无选择,拍着胸脯用力喘了几下,颤悠悠接着信件查阅下去。
一桩桩,一件件,皆以白纸黑字呈现在眼前,建宁帝转怒为疑,将矛头直指宋业:“你可有话要说?”
身处权利漩涡多年,宋业对待意外的接受程度极高。
他低眉敛眸,同样伏地拜道:“父皇,论一个人有罪与否,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尚要经大理寺三审六问,而袁大人单单以几封信件指证儿臣有罪,未免太过草率,也太过儿戏。”
他转眸看了眼袁守义,“许是儿臣近来查到些袁大人的‘家事’,才招致袁大人记恨,出此下策寻儿臣不痛快罢了。”
此言一出,以袁守义为首的袁家人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宋业心机深沉、手腕狠辣,不仅三言两语把话题转移开来,且顺水推舟将建宁帝的疑心引到袁家这儿来。
经此一挑唆,建宁帝是会信宠信多年、血脉相亲的宋业,还是会信为报效朝廷半生的袁家?
宋业口中的“家事”,袁守义已猜到七八分,无外乎是为袁家挖的坑。
他自诩公正清廉半辈子,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建宁帝不会不知道他的为人。
“陛下,老臣矜矜业业几十载,做没做过亏心事,自有分寸,哪怕即刻搜查袁府,老臣亦无半分惧意!倘若六皇子对犯下之罪有疑问,大可同请大理寺着手调查,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建宁帝是父亲,更是一国之君,心中有分寸。
这些信件上的字迹,确确实实系宋业所书。
宋业的字,是他亲自教的。
他有个习惯,每个字的最后一笔,总是会比其他笔画更用力些,宋业师承于他,自然形成了相同的习惯……他做不到睁着眼睛矢口否认。
“捕风捉影之事,朕不信。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话毕,他一股脑把信件丢到宋业前面,“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是否是旁人故意构陷你!”
建宁帝怒气越大,于淑慎的心情越舒畅。
建宁帝终归是个明君,不枉她豁出身家性命来赌这一把。
宋业异常淡定,半直起身子,捡起信来一封封看下去。
最后一个字跳出眼帘,他忽而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神色各异。
于淑慎暗啐一声,没法抵赖就开始使苦肉计了?
建宁帝喝停宋业:“朕让你解释,你一个劲儿地大笑不止,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么?”
宋业稍稍收敛,轻轻放下信,正视建宁帝道:“父皇,是真是假,儿臣配合大理寺调查便是。但袁家那桩见不得人之事,儿臣当真没有捕风捉影。”
宋归锦旁观全程,忍不住出言奚落宋业:“六弟,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袁家赤胆忠心?袁晏将军舍身为国,袁大人为大梁鞠躬尽瘁,袁夫人娘家更是助先帝开辟江山。六弟,你说这话,真真儿有些不知好歹了。”
建宁帝只字不言,眸色一点点冷下去。
宋业不慌不忙,扭头望向殿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好一会儿都没等来结果,宋归锦看不惯他故弄玄虚,挑眉问:“六弟,何苦闭口不谈了呢?大家都等着你说道清楚呢。”
她今儿心情好极了。
这袁守义,平时闷不吭声,不料一出手震惊四座。
掐指一算,六弟恐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奚落之语在侧,宋业却充耳不闻,只顾睁着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殿外头。
有宠妃丽妃的缘故,建宁帝对他格外宽容,遂两手交叠,静坐不言。
约摸过了一炷香,宋业眸光一动,露出浅浅的笑意。
于淑慎不禁警惕起来,与身旁的袁曳交换过眼神。
袁曳眨了眨眼,眸色坚决,似乎在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能心安,怎奈不忍拂他好意,便牵牵嘴角,表以信任。
万众瞩目之下,五公主驸马杨旭走进来,每一步都走得雄赳赳,气昂昂。
杨旭微微一瞥,和宋业对上眼,仅一刹那,又撤回视线。
纵两人的小动作稍纵即逝,于淑慎也瞧得一清二楚,并从中读出些门道来——这俩人狼狈为奸,又要搞事了。
必不可少的参拜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