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又是一阵漫长而折磨人的等待。

直到小道上再也听不清朗朗笛声，傅为才感到身体一轻，随后便是止不住的颤抖和战栗。

“在下失礼了。方才担心你被碧蛇感知，才自作主张为你施了定身咒。”

傅为一时爬不起来，只得先偏个头，于是看到了一双不染尘埃的净白靴子。

她微微昂头，见穿着一袭月牙白长袍的十二三岁俊秀少年，正弯腰一脸关切和歉意地望着自己，并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没……没关系……”

傅为感受着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方才那般惊险的情况，若是没有定身咒，怕她早被碧蛇一口给吞了，想着又说：“多……多谢小公子相救。”

看着少年略显疑惑的眼神，她也随即感到奇怪，自己的声音，怎么稚嫩了许多？

她看向自己双手，不再是那双布满老茧、摸惯了药草的手，而是一双白嫩却而肉乎乎的小手。

“我怎么……”

就在她满脸疑惑时，少年主动拉起了她的手，起身站稳后，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才到少年的胸膛。

“小妹妹，还记得怎么来到这里的吗？”少年耐心地温和开口，傅为感到周身潮湿灰蒙的暗雾似乎都退了几分。

傅为摇头。

她记得自己是被人一箭杀死了，而死之前，也不是现在这幅身体。

不过，上一世出生之时，她也清晰记得自己前世的事情。

难道我确实已经死了，但这世投胎并非婴儿，而是直接成了半大不小的女童？

傅为狐疑地猜测着。

少年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和不解，淡淡一笑如春风拂过，开口道：“记不起便不想了。你家住何处可还记得，我送你归家。”

傅为正要开口“盛京”，却又想到，此时的自己如何回得去？

于是又摇了摇头。

“可还记得父母家人？”

再次摇头。

这下，终于轮到少年皱眉了。

良久，他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印，空中便凭空出现了一道透明符简，少年以手作笔在上面写着什么，随后符纸便化作一道荧光消失不见。

“若是你无处可去，可愿与我一同回到师门？我乃守雅山文家太上尊者座下弟子，方才我已将你的情况秉明师尊，若你愿意，我便携你一同离去。”

“小……哥哥，去了师门就能吃饱饭、穿够衣吗？”傅为正愁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而少年的问话正中眉心。

“那是自然，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告诉我。”

提起师门，少年眼中多了丝隐约的骄傲，但细思过女童问话的用意后，又多了几丝同情与心酸。

“那……那我便跟你回去。”女童怯懦而略显期待的声音传来，少年浅浅笑了下，自然地牵住眼前看着六七岁女童的手，带她一步步朝前走去。

“小哥哥，什么叫守雅山文家啊？”

“我们还会碰见恶鬼吗？”

“为什么那个大哥哥吹笛子就打败恶鬼啊？”

……

两人一路朝东，少年顾及到傅为年幼体力不支，中间还休憩了几次。

直到走出那段潮湿昏暗的山路，又穿过一片密不见光的森林，傅为才终于在次日清晨，重新触摸到了暖洋洋的日光。

而从少年的回答中，傅为也终于勉强清楚了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当今天下为修仙界、人界、鬼界三分，修仙界以守雅山文家一派为首，以“光明雅正”闻名，而少年名叫东方晴鹤，是文家三大圣尊之首太上圣尊师贻之的二弟子。

除了文家，还有道家、法家、阴阳家、医家、农家等等仙家门派，修仙界门派众多，错综复杂，但千年来屹立不倒的，也不过六七家。

修仙界历经漫长的沉寂后，世间灵气越发稀薄，修仙者的寿命也越发短暂，好几位大家尊者先后陨落，而原先被压制的众家、新萌生的门派小家纷纷蠢蠢欲动。

一时之间，门派间算计暗潮翻涌、此起彼伏。

故而，文家作为百家仙门之首，不得不派出弟子四处巡查，前去和解纷争。

而东方晴鹤所去之地较为凶险，又临近人、鬼、修仙三界交汇处，归途时恰巧遇见了被大蛇吓住的傅为，便顺手救下了她。

至于那个驱使百鬼的少年，东方晴鹤提到他时，眼神不由亮了几分，语气中有几分或许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敬意：

“他名唤闻鹿行，乃是道家抱一尊者的亲传弟子，天赋惊人，只大我两岁余三个月，却已能驱使百鬼归山，乃我辈学习之楷模。”

闻鹿行。

傅为在心中重复了一遍，眼前又浮现了那少年的眸子，随即回神紧跟少年朝前走去。

*

三日后，守雅山。

文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