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高大的身躯遮挡了所有的月光，毕方仰头都够不到它高度一角。

她看了半天，分不清眼前的漆黑究竟是它的身影还是夜色深重，又或许，其实是她已经瞎了。

沉默良久，“一千灵石，气势上可能有点少了。”

“看起来是污染沉淀的产物。”

话音未落，黑兽一爪子就拍了下来。金乌紧急侧身避开，看着地上凹陷的巨坑，补充道，“脾气也不太好。”

黑兽一声仰天长啸，牵引着周遭的气息混乱涌动，即使乌莽存在感低微，也被那股强劲的气流无差别掀翻在地，接连翻了几个滚。

“抓住我！”

毕方伸出一只手，借草植折腰之力，将乌莽拉了回来，还未站稳，黑兽便迅猛向前一跃，朝她直面扑来。

“当心！”

“嗷嗷嗷——！！”

金乌不解黑兽为何忽而调转方向，疏漏的一瞬，它散发着腥臭的大嘴已经凑到了毕方身前——却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吼，黑色的物质混乱地扭曲做一团，短暂地失去了具体的形状。

“……”

毕方怔怔将手背至身后，灼热的温度还未散去。好在金乌眉间一蹙，虽然有所起疑，却来不及细想。

“它怕火？”

“没错，它怕火！”乌莽想起族长口口相传的仪式要诀，连忙高声应和。

可看着黑兽虎视眈眈却心有忌惮的模样，金乌总觉得不仅如此。

“它在针对你，为什么？”

话语微顿，“它也是你的那位朋友假扮的？”

毕方：“……”

教主的幽默总有些微妙的不合时宜。

她配合地打量几眼：“生气的样子还挺像的。云兮，是你吗？”

在期待的视线里，充满威胁意义的沉闷咕噜声自黑兽咽喉中翻滚着，犹如雷声阵阵。

她回头：“看来不是，没应。”

金乌：“好。”

结束了这段意义不明的对话，两个人便如约好了一般，一改从前节节败退的颓势，各自奔向一方。

毕方召来的枝条捆不动它，招架不住几个来回，便绵软无力耷拉了头，只能将乌莽他们隐秘地锁在疯长的茂植一角。

而金乌那边也不是很顺利。

明明它的爪牙能够切实的造成破坏，可是金乌几剑砍下去，却似徒劳斩水，剑锋如若无阻地穿过黑兽的身躯，不曾伤他分毫。

“看来是随了缔造者的性质，普通的物理攻击恐怕伤不到它。”

金乌观察片刻，借势一跃，转而攻向黑兽的面部。它的神色显而易见地焦灼起来，原本满是针对性的敌意也终于舍得匀出一些。

“嗷——”黑兽愤怒地挥掌，拍折一片树，倒下的枝干在地上扬起剧烈粉尘，把原本已经悄然接近的毕方用力甩了出去。

“嘶……”

毕方在地上滚了几圈，顾不上小腿的疼痛，连滚带爬地躲开了黑兽紧随其后的巨大爪子。

金乌持剑赶来：“我来帮你。”

喘息的间隙，她调动自身灵力，光芒停滞片刻，被伤处冒出的丝丝黑气吞噬殆尽。

“怎么了？”

察觉身后情况有异，金乌抽身回望，但见毕方神情微怔，眼泪从她眼睑翻落。

“愈合不了……”

就连泪水也并非出自她本意。

“你被污染了。”金乌断言罢，没有分神的机会，只能再次投身战斗。

他们打得难舍难分，金乌的攻势黑兽全部不痛不痒受下，黑兽的攻击他也灵巧避开。

缠斗半晌，两边都添了豁口，谁也不甘示弱。

毕方仰起头，她的视野中，黑兽焦枯的身姿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圣洁的纯白羽翼。

额间的金羽，将其修饰得器宇不凡。就连它躁动的嘶吼，似乎也变得悦耳动听起来。

“好美的圣兽啊。”

毕方的眼皮开始不住打架，忽明忽暗的世界中，只有一点闪烁的鲜红最为惹眼。

“教主，去拔它的虎牙……”

不、不要！

不要伤害大家的守护灵！

毕方的话刚出口，心跳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里，大肆鼓动起来，满耳只剩下心脏如鼓的跃动声。

她紧咬牙关，让荆棘刺穿了她的左手，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唤醒难得的神智。

白羽在坍塌。

白羽在重塑。

意识挣扎的功夫，金乌已经在用身躯撑开了黑兽的嘴，生死攸关时刻，双方久久僵持不下，额角青筋暴起。

毕方想要出手帮忙，四肢却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别说拔下它的虎牙，就连撑开自己的眼皮都好像是天大的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