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沉默。
毕方能听见两人清晰的呼吸声,眼珠子转得飞快,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良久,“这是我能听的吗?要不……我装没听见?”
朱却定定望向她:“你没有听错,是我亲手杀死了她。”
风好像凝固了一瞬。
毕方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她的请求。”
朱却轻声:“四岁那年,我们在被仇敌追杀,逼上绝路。母亲身负重伤,临死之前告诉我们,到栖魔山去,那里有折月宗遗留的迷阵,迷阵认得她的血。”
毕方微愣,忽然想起初上山时,重山所说起栖魔山上迷阵的渊源,试探问:“难道她就是——”
“折月宗仅存的弟子,灵梧。亦是如今玄虚门长老沧玄曾经的道侣。”
朱却苦笑:“沧玄长老将我抱来,交与母亲抚养,而我的存在,却致使母亲行踪暴露。”
“她受了很重的伤,每说一字都宛若刀割。临死前母亲支开金乌,把这些说与我听,再请求我亲手杀了她……我照做了,金乌就是在那时候,被‘它’选中的。”
“……是我亲手杀了她。”朱却喃喃。
“如果不是收养我,她本可以一直这么躲下去,金乌也不必——”
话语戛然而止,他怔怔望向琴弦,自责和懊恼冲刷着心田,想来入夜梦回的时候,他已被惊醒多次。
为母亲的死,为偷窃的爱,为生来的罪,为空茫的过去和未来,为他摊开手,依旧空空如也的掌心。
毕方突然好奇:“你和他说起过这些吗?”
“我不敢。”朱却道。
“不敢追寻身世,不敢旧事重提。我怕我的身世牵扯出未知的血海深仇,怕看见他自责。”
“我不在乎空白的过去,我只想现在、未来,能和家人在一起。”
他说,“以前是他与母亲,现在再加一个你。”
毕方:“你在乎,只是你更怕失去现在。”
“也许吧。”
他们在磐石上并肩坐下,从这里能从细长的竹枝间看见明亮浑圆的月亮。
毕方双手覆在膝上,注视明月半晌:“折月宗以占卦闻名,却在一夜间销声匿迹,弟子又被四处追杀。你还记得,是哪方势力在追杀灵梧道人吗?”
“不知道。”
朱却拿起地上的枝条,在身侧石上比划。
“他们隐藏得极好,金乌把他们的动作都记下了,但这么多年也没分出是哪一家的路数。”
毕方又问:“你说,你是由沧玄长老抱来的孩子?”
朱却:“母亲是这样告诉我的,说是为了‘赎罪’。”
“赎罪……”
有什么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毕方没有抓住。
听起来,这事或许和玄虚门隐隐有些联系,甚至连沧玄长老也参与其中。
“毕方。”
沉思之间,听见轻声地呼唤,毕方转过头,对上一双秀美的眼,眼底若明媚秋水,波光潋滟。
她能从那双满含笑意的眼中看见山峦、流水,桃花。
以及某种说不出来的熟悉的感觉。
很奇怪。
之前一直有股引力在心里引导她向朱却靠近,可是对视的瞬间,毕方忽然发觉,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这就是喜欢吗?不是吗?
明明心脏就在胸腔里砰砰跳动,强烈地就像要破膛而出一般。
如果这种莫名的吸引并不能称之为喜欢,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
半晌,毕方抱拳:“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的脸有点不爽,莫名想来一拳。”
朱却微笑:“……你觉得我就不想吗?”
他们相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笑得毕方腰酸背痛,歪到在他怀中。
朱却露出嫌恶的表情:“好重。”
毕方瞪眼:“是你太缺乏锻炼了,骨头硌得我腰疼!”
朱却面无表情:“那你起来。”
毕方:“不要。”
说罢,还调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懒洋洋伸个懒腰。
“话说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啊?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特别亲切呢?”
朱却低头:“小时候吗?”
毕方:“或许更早点?”
朱却:“襁褓里的时候。”
毕方轻快笑了:“再早之前呢?”
“上辈子?”
朱却开玩笑:“你是我的女儿,我给你梳漂亮的辫子,你就是城里最好看的姑娘。”
“好像有点吃亏。”毕方瘪嘴,“那上上辈子,我要当你的老大,你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指哪打哪。”
朱却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