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升恒通让钱“飞”
大哥这般称赞总觉得骄傲有加,如今处在这风头,我觉得还是应该收敛收敛,毕竟唠叨怕了。
大哥眼中流露出许多宠溺,从小到大他总爱这么看我。
“怪不得要赶紧把你嫁走,巧舌如簧,能将黑的说成白的,韩衍与你斗法十几年,也没讨到几次便宜,如今改与爹周旋,左右他也赢不了你,宠你宠得不行。”
我自嘲一声:“大哥笑话我么?如今我躲他还躲不及哩。”
确实如此。
爹爹现在惯用苦肉计,总爱在对我卖卖老,装装怜,好让我也受受他一颗焦灼热烫的爱女之心,每当我离他太近,总能被他的热切殷望烫到蹿出去一丈远。
大哥说的周旋,真是一点没错。
户部尚书刘济敏因韩、高两家的关系,指定要大哥多操持“票汇”这等国之要事。刘济敏又怕大哥一个小令史当着闲散文官还要操持全盘,惹出僭越之举,再加派上一名郎中一侍郎把舵。
不指派还好,一指派大哥要干着实事要跑衙门汇报,先前只跟刘济汇报即可,现在多了两个管事的,汇报起来一件事情重复说三遍,结果他一腔抱负忙得整日不见人,听大嫂说他这几天都是三更后才归,五更寅时就走,就差起铺睡在了户部衙门里。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三皇五帝,春秋列传,博古通今,读诸葛学司马,通五经贯六艺,我打小觉得,大哥这般的腹有才华,心怀天下,实在不应将须臾几十年的人生耗费在商铺的钱粮布米之间。
他有燕雀不知的鸿鹄之志,有千里宝马的厚积薄发。
纵然士、农、工、商,千百年世人皆知的道理,做商的永远不如做官的,虽然如今世风良转,商人地位并不如往朝历代那般低下不堪,但在大哥心里,钱财与门楣,偏了哪头也容易惹得人生留憾。
爹却认为,但凡商人,尤其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要与朝廷为伍,大多招来杀身灭门之祸。历朝历代经商之人攀附权贵,实则都无甚好下场。老祖宗就是得罪的一方父母官才弃根南下转业为商的。
财钱名利,终归是身外之物,贤臣良碑再好,也比不过现世安稳。生意做久了,总归是实在的心口归一,建功立业,自有大能耐者为之。
是以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而伯乐相马,自甄良驹。
前提是你得要真是匹千里马。
奉元三年,时至皋月,过完九毒日之首的端午,没几日便到了太后千秋节。虽不是整岁的寿辰,但开国这三年因战事未平,皇城里各宫的主子们都低调慎行,再加上皇上私库尚虚,往后花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家辛苦打下的,所以一直未有在节庆上大操大办的意思。
如今连战连胜,时事渐稳,皇宫里当家的觉得时机趁好,是时候率土同庆一番了。
礼部尚书白瑞元宵节后就领着一帮礼部官员忙得人仰马翻,大到舞曲歌奏,小至珍珠丝扣,没有一样不需劳神费力。
据说先前寿礼上备好的礼花全为牡丹,但皇后说牡丹虽为百花之王,吉祥富贵,但太过雍容华丽,不甚好,要是加上一半的芍药,两花并称五月之神,寓意与彩头皆好。
速速调之。
银筷产自银都,每一双上都精雕细刻着龙凤呈祥,皇后甚是满意,只在瞥见数双图缝中有些些稍黑的筷头时蹙了几下眉。礼部侍郎额角微汗,忙命人用海棠粉将所有银筷擦至蹭亮,再以绢布包裹,未免重蹈覆辙,须待到宴前再打开,细细查过才可入宴。
酒杯乃官窑烧制,温润素雅,黒釉虽显大气沉稳,但色不喜庆,若能让官窑烧制一批青瓷,不恰巧寓意圣上打下的江山基业长青?
众卿一躬身:“皇后娘娘思虑周全,面面俱到,臣有恐汗颜!”
可不是官窑烧得出也要烧,烧不出连夜烧也要烧么。
礼花官窑这边等只待花点心思费些口舌,不过多几分劳神罢了,最要命的是太后那身礼服。
尚衣局二月开始制衣,四月初完工,这绛色的锦袍金丝绣,雍容大雅,将太后的身份衬得正好。但这锦袍华而重,富贵中带张扬,三四月着上恰好,五月的天就不见得了。
太后裹在这锦服华袍里汗流浃背,头顶如修炼绝世神功一般走着热气。
太后热,礼部与尚衣局的大小司官更热,他们吓到腿软,跪着自责有过,捧过袍子回去重新返工。
说返工是顾及尚衣局的颜面,这礼服从选料到裁剪,铁定都要重新再做。尚衣局的轻纱薄丝穿上倒也透凉,可大气呢?雍容呢?华贵呢?都不要了?一国太后,寿宴当日穿得如仙女下凡飘逸清扬,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