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厚颜者胜
一眼:“殿下身份尊贵,被人撞见与我在满地狼藉的钱库,不太好吧。你刚才反应迟了些,我吃亏带上你,是出于良心的直白表现。”说罢后,我又看了看他。
“我与自己的妻在暗室被撞见,说破了天也顶多是他们误撞叫我们难为情而已。你要只是担忧那满屋的钱财让人生疑,我倒是觉得高乔运的库房能让本宫兴起走进去,其实是他汇升恒通的福运。”
他带上几分威仪,将宸阳殿中的道理娓娓道来,过后是良久的沉吟不语,任由被长廊割断的日光斜撒在他长袍与面庞,肆意闪耀跳动,只留一抹浅笑,和幽幽的眸瞳,静静如水。
这眸瞳前一刻能波澜无惊,后一刻却能掀起惊涛骇浪。
他这表情我很熟悉,向来是心中藏事,口中有话的形容,可是我现在余气未消,又才被他占了便宜,不愿与他争辩,于是一拂袖,打算要走。
“胭脂水粉与眉黛,是那日离开巍峨峰时我向胡远柔讨来的。”
大师不仅兄善于攻城,还善于攻心。他随口拾来个话题就叫我停住,回转头,诧异地看着他。
他乃是一派自若,悠悠道来:“我夸她眉眼动人,面若桃花,唇如涂脂,是我在京都城内见过的鲜有的能与江南女子媲美的相貌。”他说着抓住我一只手,明显是算出这话一出口,我定要奔走。
他是不耻于将登徒子的名号坐实,承认的坦荡如砥。虽然有准备,但还是让我心头震惊得颤了颤。
“我还说,她虽然貌美,但与我家中的不施粉黛的妻子比起来,还差上几分。我那妻本就生的闭月羞花,要是稍作打扮,定是惊为天人。所以我向她请教她脸上的胭脂水粉是在何处置购的,打算亲自买了回去送给我的小娇妻。胡远柔是个聪明人,顺着台阶往下说她过几日便将她的胭脂等物送来,我有心拒她,给她不堪,自然当她此话是为了找回颜面的借口,哪料到她会真的把东西送到府上来,还被你接个正着。”他说着把我往胸前拽了拽,我一个趔趄不稳,差点又如从前般跌进他怀里。
眼下正是讨理的时候,怎能任凭他胡说八道几句就不计前嫌糊了脑子与他打情骂俏?
我办正经事时一向很严肃。
将信将疑间我回想起在巍峨峰上胡远柔若喜若悲的表情,觉得他这理由似乎与彼时的景象无差,一时也挑不出他这话的毛病来。
虽然底气不如刚才足,但终究觉得是他将这事情处理得不甚妥当。于是埋怨道:“你要是真想拒了她,大可直截了当说明,何必费那周章要人家三样东西?你这次要的是物件,她送来了,若下次会错意她当你要的是人,把自己送来你也收吗?”
他笑得更深了几分,将脸凑近我些,巧言解释说:“伯之总说我之前把这些缠身的烂桃花掐掉得太直接,太无情,叫人伤心伤身有损阴德。这次与你一起,我想着要顾全你的感受,总不能让你觉得我冷酷,但又要将立场表明,婉约告诉她我的妻是极美的,在我心里也是极重要的,这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哪晓得她这样死心眼,真把东西送到你手上,让你误会了我……我自认为我对她说的那番话明白人都能听出是个什么意思,没想到你居然会揪着不放……”
他停了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靠在廊柱上,头偏着,接着说:“不过我看在你当前正在醋头上,不与你一般见识。左右不过是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吃了一回干醋,以你冰雪聪明的灵性,等气消了,绕一绕定能想明白。”
……
不以拙力胜人,他以触处成圆,避实就虚之法,四两拨千斤地诱使我一盘稳赢的棋局落了空,我被他将军得死死的,他这下一招制敌,反败为胜,我尤感一阵冷风嗖嗖刮过,凌冽如刀锋,刀过伤无痕,呃,俱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