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
洛听风想看她,舟舟不肯,他手就抚摸她的耳廓,轻轻揉捏耳垂,然后沿着下颌的轮廓,滑过软烫的肌肤,但是无论他怎样安抚,舟舟羞得快哭了,就是不肯抬头。
“我做对了吗?”他声音有些哑,素来冰冷的音色却像冬雪化开煮沸成的水,舟舟耳朵再次被他烫到了,她知道这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服软,故意示弱,故意装成小心翼翼害怕被人责骂的模样。
他对别人一定不会如此。
桌上长剑显眼,洛听风出门只带匕首,他藏得很好,要不是舟舟刚刚无意碰到冰冷的鞘,几乎要飘飘然被他哄过去了。
洛听风气质冷峻中掺杂着倦怠,尤其刚遇见那会儿,好像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可他对她就很好。
别碰了……
舟舟颤了颤,她不敢说,害怕自己声音也哑。
此前从未有男子离她这么近,她居然还纵容。
她该庆幸洛听风克制地没有伸舌进来吗,他呼吸好重,舟舟确定他是想的,但是最后忍住了。这间屋好小,敞开的后窗宛如摆设,刮进来的风都是躁的,这种环境中,仅是两唇相触的舔吻就让她头晕脑胀,如果再深一步……会怎样?
舟舟贝齿轻轻咬住自己的舌尖,有点疼,还有点痒。
她大气不敢喘,将头埋得更低,她想缩成一团,然后钻进地里。
舟舟不想见人了,她就住在隔壁,只要现在走出去,走两步,推门,进去,再关门,就能彻底把自己锁起来。舟舟感到茫然无措,嘴好麻,他那样舔吮她,嘴会不会已经肿了,假如现在出去撞见乱窜的小二或者其他人,被看到怎么办?对了,她可以捂嘴,可那样像个逃兵,她还担心自己站不起来,她只想缩成一团。
她处在最好的年华,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身在异乡,在一家店里,有一个男人把她抱在床上亲吻,乍听上去是多么浪荡轻浮,但好像又没那么荒唐,她养男人难道不就是为了取悦自己?她就是要让人伺候,这很正常!
舟舟努力说服自己,没错,就该如此,今朝有酒今朝醉,她想通了!
洛听风执着想听她的回应,有了刚才的触碰,他得寸进尺,好喜欢捏她耳朵。
放在以前,舟舟肯定会把他手打掉,然后怒斥他无礼,现在却低着头,手有些抖,磨磨蹭蹭取下挂在身上的荷包,里面的钱是她买东西剩下的,舟舟捏了捏荷包,下定决心似往洛听风身上一拍,紧接着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把人推开,被子一卷,自己团成一团闷在床上装死。
她花了钱的!凭什么走!
现在床归她了,舟舟装死前很讲究地把鞋蹬掉,她受不了穿鞋上床。
洛听风愕然地接过“赏赐”,碎银与铜钱相撞的响动仿佛在代替舟舟回答:做得不错。
洛听风哭笑不得,他摸不透舟舟行事,与排兵布阵不同,她的行为简直毫无规律可言,但是洛听风乐意探寻。
洛听风坐在床边,挨了不痛不痒的一脚,这是舟舟的警告,让他离自己远点。
“这就不要我了?”亲完就扔,简直无情。
舟舟继续装死,不管洛听风说什么,靠近了她就踢,其余时间纹丝不动。这人最好给她识相一点,她真的有些头晕,脸烫过头了,必须缓一缓。
洛听风叫不醒装睡的舟舟,没有强求她起来说话,他遗憾地走到附近椅上坐下,解开钱袋,里面有碎银和铜板。洛听风将铜钱一枚枚摊在桌面上,反反复复数了三遍,总共十六枚。
三小块碎银,十六枚铜板。
他第一次这么直观面对自己的价值。
再看舟舟,她蜷在床上,将自己裹得很紧,暴露在外的乌黑发丝凌乱地在褥面铺开,那团被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急促难歇。等到心绪稍微平静后,舟舟很快涌上一阵倦意,意识朦胧,呼吸逐渐放平。
舟舟一早就出了门,她独自走了大半个青禾,逛了许多商铺,还随周涟漪去她家里看过一遭,舟舟仍然不习惯走远路,出来这么久,她还是更适合被轿子抬着,或者坐在平稳舒适的马车里,柔荑掀开侧窗小帘,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打量街景,看见喜欢的东西就命车夫停下,时而自己下去看,时而大手一挥,命人将小摊包下。
舟舟将自己裹成球,脸也闷在里面。
窗外,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乌云蔽日,空气潮湿而闷热,几片竹叶被风拍打进屋,洛听风不想这些东西惊扰舟舟,他将窗户合起。
雨来了,倾盆倒在屋顶,无雷却有风,雨瀑将现世浇成一片白茫茫的幻境,外界声音听起来像水浪翻涌。
舟舟被水声催着入眠,她最近频繁地做梦。
梦境和往常一样冒出许多人影。她从前看不清这些人物的样貌,无论怎样追逐,她看到的永远只有背影。这次不同,她先是遇见熟人,他们排成一队,正面从她身侧经过。
青禾一列路过:周涟漪,余钱,程裴永,孙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