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智能废铁

在日落之前，凤势磨破嘴唇地教，柳绿绞尽脑汁地学——现学现卖，也总算搭好了废弃的电路，能源灯亮起，接入凤势的借口，凤势由衷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盘腿坐下，感受着能源在体内久违地流动，紧绷的神经总算轻松了些：“三个月没储能了，充上电的感觉真好。”

他看见柳绿疑惑，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在外面随便储能。有一次在一个e级星球降落点，人口规模没有比这里大多少——我才刚接上能源，整个城市就短路了。整整1分钟！我怕招徕那些苍蝇，就连忙拔了线开跑——星际流浪了3个月，再充不上，恐怕我连最后20%的基础机能都维持不了了。”

“还好这里是废弃的厂房，还有发电机，不会太引人注意。”

“那你要充多久呢？”

朱红色的机甲垂眸算了算，“按照这几台发电机的功率，储能100%肯定是不能够了。如果每天能充上6-8个小时，连续5-7天，减去日常能源损耗，应该能勉强储能65%～70%。”

他安慰看起来更加担忧的小女孩：“不是大军开拔，我也用不到100%储能，那是装载重型火力才需要的能量。我今天还剩22%的储能，依然维持今天你看见的算力，没关系，60%的储能，应付日常生活——也绰绰有余了，你放心。”

外面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水溅起泥腥，腥咸的，不是寻常落雨的味道。

“今晚你就在我的驾驶舱里睡一觉”，机甲向外展眼——柳绿竟然好似从那张朱红色的机械脸上看出了类似惆怅的形容，真是稀奇。机械男声继续说，“我的驾驶舱恒温恒湿，还有空气过滤、给氧系统，虽然窄了点小了点，但比起外面来说，简直是优秀生物舱——现在的环境对人类来说，越来越坏了——你不能呆在外面，小绿。”

冷气弥漫，他滑出驾驶舱，这一回不用他抱，柳绿已经可以撑着他的手臂跳上手掌，自己钻进驾驶舱里去了。

“睡吧，明天再回去看看你的房子。”

*

柳绿睡了一个难得高质量的觉——跟从前带着腐蚀性酸雨、碱雨的夜晚不同，她第一次在一个密闭的、带着空气净化系统的、足够黑暗、静谧的环境，没有任何打扰地睡满了一整夜。

她察觉到进入机甲时，庞大的信息流滑过周身，与机甲初学者必然遭受的疼痛、神经紧张、惊恐发作不同，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体感——像凉丝丝的水，却又不是水。

她感受到的是类似进入古地球赤道无风带的海波微澜。

她睁着眼睛看那些漫天降落的绿色萤火，有些调皮的颗粒向着她的瞳孔飘落——她阖上眼皮躲开了，这顽劣地嬉闹终于引来机械声的无奈：“不会还要讲睡前故事吧？虽然阿花从没开发过这个功能，但我可以立刻搜索——就是要联网，有暴露的风险。”

“那还是不要了。”

黑暗有助于褪黑素分泌，静谧有助于脑电波安宁——柳绿不知道，得益于100.00%同步的精神力，沉默的机甲已经替她对驾驶舱的各项参数做了细微的调整——譬如空气净化系统的噪音减低，氧气浓度根据她的血氧指数、通气分数自动调节；还释放了微物质——补充她因经年饮食匮乏、营养不均而流失的微离子。

但假如是入侵者，同样的系统，那就不是这么温柔和蔼了——凤势有无数种让对方痛苦溺毙的办法。

在这样充沛、安宁、呼吸系统毫无负担的无边夜幕里，柳绿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了印象。

唰——舱门开启，天光泄入，照在柳绿的眼皮上，机甲安静地数着，直到舱里窸窸窣窣地钻出来一个小脸腊黄、头发也枯燥的可怜蛋。

“早，小绿。”

“早啊，凤势！你电充好了吗，感觉怎么样？”

柳绿撑着他的手臂跳下地，机甲金黄色的眼睛浮现一道暗光，根据他的评估——看来昨晚的睡眠疗法小有成效，可怜蛋此刻的精神头很饱满。柳绿绕着庞大的机甲转了一圈——发电机仍然嗡嗡运转，巨大的风扇疲于奔命，排出一阵又一阵炎热的波浪。

机甲垂眸，朱红色的钢铁头颅跟着她转。“按照我们昨晚的计划——不多不少。感觉还不错。”

凤势弯下腰，与她合力，拆下了复杂粗重的线匝，卷好。

柳绿撑着眉弓，从烂尾的框架向外眺望——凤势来到她身边，也默默看着，群山环抱中，闪过波光粼粼——这是湖面偶尔折射的水光。

如果不是藏在深山里交通不便，那么此处说不好也能作上半个风水宝地。

他们看了好一会，凤势滑出机舱：“走吧，给你填肚子——人是铁，饭是钢，小绿已经两顿没进食了。”

于是他们又向来处飞去。

归去仍是一片伤心秦汉经行地——

水泥被暴力碎成了板块，暴露出内里的折弯的钢筋，土墙倾颓，尘埃零落。柳绿蹲在一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