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原以为这话会给季妈妈带来很大的震动,傅惟寻说完后,已经准备随时出去喊医生了,谁知季妈妈却比他想象中平静很多。
她看向季清漪,眼神里带着慈爱,也带着愧疚:“妈妈真是没用,又把你们搞错了。”
季清漪难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别过头,浑身都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敢去看季妈妈:“妈,我跟姐长得太像了,不怪你。”
季妈妈抓住她的手,自嘲地说:“这世上哪有我这样的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分不清?”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护士前来催促。
季妈妈一手握住季清漪,一手握住傅惟寻,然后将两人的手放到一起:“妈妈可能没办法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你们要好好在一起。两个人相处一辈子,难免会有一些误会和矛盾。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好吗?”
傅惟寻没有回答,下意识看向了季清漪。
这种情况下,季清漪又怎么可能把自己跟傅惟寻感情破裂,即将离婚的事告诉母亲?她含着泪点点头:“妈,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季妈妈的心事终于彻底放下,她放开两人,看向自己的丈夫:“快把你的眉毛捋一捋,我不喜欢看到你发愁的样子。”
季爸爸勉强笑了一下:“好。”
三个人眼睁睁看着季妈妈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时间一下子变得漫长起来,季清漪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低头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一声不吭。季爸爸则靠在稍远些的墙上,负手望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就像一块望妻石。
傅惟寻原本想坐到季清漪身边的,见季爸爸一直站着,也便没有坐。
此情此景,父女俩显然并不需要任何言语上的安慰,他开始思考起手术后的事来。季妈妈进手术室之前,最后一眼看向的既不是丈夫也不是女儿,而是他。他明白季妈妈的意思,她知道自己熬不过这关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这一眼是把清漪托付给他的意思。
可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挽回清漪的心。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期间护士曾几次出来让家属签知情同意书。季清漪一副痴傻的样子,仿佛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好在季爸爸很冷静,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七月的羊城可以用酷暑来形容,即使到了凌晨,那股热气也褪不下去。可手术室外的温度却很低,冻得季清漪瑟瑟发抖。傅惟寻叫罗叔从家里拿了两条毯子送过来,一条给季清漪,一条给季爸爸。
罗叔还顺便给他们带了早餐,但是谁也没有心情和胃口吃东西。
傅惟寻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走廊两边都是墙,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他知道,羊城的朝阳已经升起来了。
可是季妈妈却再也看不到了。
就在他把目光从腕表上收回来,抬起头时,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终于熄灭,跟着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季清漪愣了一下,霍地站起身,狂奔过去。
她还没跑到门口,手术车就出来了,上面盖着白布。
季清漪不敢相信地看着那象征着死亡和永别的白布,片刻后,疯了一般扑过去,一把将白布掀开,下面是季妈妈苍白的脸颊。她颤抖着将手伸过去探她的呼吸,那尚且温热的躯体却再也没有起伏了。
旁边的主刀医生低声说:“抱歉,请节哀。”
季清漪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地上跌去,被旁边的傅惟寻一把捞进了怀里。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刚睁眼,脑子还是混沌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动扯到了什么东西,哐当响了一声,把旁边椅子上正在睡觉的男人惊醒。
季清漪扭头一看,原来自己挂着点滴。
傅惟寻立马走到床边,轻声道:“好些了吗?饿不饿?”
季清漪问:“我妈呢?”
傅惟寻道:“伯母已经火化了。”
季清漪不敢相信:“怎么这么快?我还没跟她道别呢!”一边说,一边伸手拔掉自己手上的针管,跌跌撞撞下了床。
傅惟寻拽住她的胳膊:“清漪,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你跟伯母已经道过别了,她已经走了,你不要再去打搅。”
季清漪甩了甩手,甩不脱,咬牙道:“放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傅惟寻紧紧箍着她,任她对自己拳打脚踢,后来甚至开始用牙齿咬他的手臂,始终不为所动。最后季清漪闹得累了,扑在他的胸膛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流,将他昂贵的衬衣打湿了一大块。
傅惟寻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对于季妈妈的骤然离世,他的感受并不比她好多少。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颓废,不能消沉,必须给她撑起一片天,直到她走出丧母的阴影为止。
他用自己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说:“清漪,这是伯母的意思。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