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是夜，亥初，院里的下人们都歇下了，云琊也准备出门了。

这回她没有穿夜行衣，只在身上罩了件黑色的斗篷，又拿了个暖手炉捂手，便出了门。

她已经跟玉壶说了与苏妄出的约定，玉壶虽然不赞成，但想着就在云府旁边，倒也放心不少，就由着她了。

没走两步，云琊脚下一顿，又折了回房，让玉壶拿了些银子给她。

玉壶诧异，“姑娘，这么晚了出门怎还要带银子？”

眼下还在正月里，铺子都还没开门呢，且都这个时辰了，即便铺子白日里开门，这会也关门歇业了。

“有备无患嘛。”

云琊没跟她说全乎，是以小丫环还没发现云琊的簪子不见了，叫她知道又要念叨了，所以她今晚要把簪子换回来。

玉壶不解，但觉得自家姑娘考虑得很是周到。

揣好银子，云琊慢悠悠的走出去，从拾清院过去，一路要经过小花园，再绕过一小片湖。

夜色下，整个云府一片寂静，月光倾泻，照亮了脚下的路。

云琊一面走，一面欣赏这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景色，不多时便到了后门处。

她提气一跃，轻松越过云府的院墙，往那棵梧桐树走，待走近了，才发现树底下站着个人。

那人看见她来，轻声唤了句：“云琊。”

是苏妄出。

云琊心头微讶，这大冷的天，他是在这里等她吗？

“苏世子在等我？”

苏妄出点头，“担心你不认路，我来接一接。”说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跟我来。”

云琊道了声谢。

这条胡同不宽，两旁零星种了几棵梧桐树，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投射到两人身前。

云琊没说话，目光落在两人投射在地上的身影上，影随身动，起伏而行，偶有北风吹动衣角，将两人的影子连在一处。

又一阵风吹，苏妄出斗篷下的衣角不经意扫过云琊的手，冰凉一片。

云琊赶紧将手缩回衣袖里，心头就是一跳，斗篷下的衣衫竟这样冷，也不知这人等了她多久？

她不由抬眸看向苏妄出，正苏妄出也朝她看过来，他微低着头，这一瞬眸光深遂幽远，似古井无波，他侧过身让她先行，说：“这便到了。”

确实很近。

进了后门，再走百来步便是苏妄出说的那个小院。

推门进去，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云琊刚抬手解了斗篷，便听里间屏风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看过去，就见齐王祁喻章正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们二人，他一屁股坐到桌边，精神有些萎靡。

“云大姑娘，破哥儿戌时一刻便出去候你了，你们怎到现在才来呀？我都快要等睡着了。”

戌时一刻？

苏妄出等了她近一个时辰?

她不由看向苏妄出，苏妄出接过她的斗篷挂好，“别听他胡说，我只候了片刻你便到了。”

云琊垂眸，明白祁喻章的话大概是真，她虽不明白苏妄出为何会这般做，不过既然他不认，她便当作不知吧。

“我才不信。”

祁喻章撇了撇嘴，准备撑着脑袋趴在桌边，手却没注意按到了之前被云琊揍的那个小鼓包，登时疼得他一激灵，困意顿时消散了个干净，人也清醒了，看见云琊正要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立即跳起来，挪到了离云琊最远的位子上。

云琊被他的动静闹得哭笑不得，看来她那两巴掌是真把人打疼了。

苏妄出也笑，由着祁喻章去了，将准备好的衣裳拿给云琊，便顺势在到云琊身边坐下，“说正事吧。”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张地图，铺开在云琊面前，“这是我画的简易地图，”他指着图上做了标记的几处，“灯会主要集中在这几条街上，从酉初一直到次日子时方歇，届时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会是巡防营巡查的重点，动手的地点我们得好好选一选？”

云琊仔细看了会儿，指着图中一个点，“这里吧。”

先前两次夜闯齐王府，她基本把巡防营夜里的巡查情况摸清了，她选的地方，是巡防营防卫最薄弱的地方。

苏妄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与我想到一处去了，那准备何时动手？”

“戌时三刻吧。”

“为何？”

“因为之前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可要帮忙？”

云琊摇头，“不用，我自己的事，得由我自己来。”

祁喻章看着两人一问一答，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把什么都敲定了，自己完全插不上话，真不知破哥儿让他过来干嘛的，他好好的在王府里睡觉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