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目·半瓶水

——到底是为什么呢？

困惑的不只有你。

不。倒不如说，困惑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

心脏为何会跳动得如此剧烈，五色也想知道其中的理由。

答案是如此昭然若揭，他却莫名地不想为自己解答。仿佛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便会发生什么他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五色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你，做贼心虚似的在意会不会被你发现，连自己同手同脚了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称赞前辈的打扮？网上搜到的资料告诉他，女性很在乎别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改变，哪怕是修剪了刘海或者换了新的饰品。

他自我代入了一下，若是替换成被前辈意识到自己实力提高并产生了危机感、教练对他新掌握的大招称赞不已，瞬间就觉得能理解了。

说是要夸，可是究竟该怎么夸才比较好？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五色的脑袋一直混混沌沌地打转。

离得比较近时，他总能闻到你周身萦绕的温柔香气。今天的香水味道不太一样，闻起来有股特别的甜香。平时披散开的发丝扎成了马尾，带着俏皮灵动的韵致，很趁身上穿着的这套蓝色连衣裙。

美少女。无论怎么看都是美少女。

而且，和在学校里的样子不一样……哪怕是他，也能意识到你打扮得很用心。

充满了，令人移不开眼睛的魅力。

在社团活动休息的间隙，五色时不时便会听到有人讨论你的事，课间时也会偶尔撞见。

闲极无聊的高中生们经常会搞些活动，比如“最想告白的女生/男生排行榜”、“最适合结婚的对象TOP10”之类的玩意。据濑见前辈说，去年情人节的时候新闻部还有人特意采访，调查谁收到的巧克力最多。

……他们真的有在学习吗？白鸟泽的偏差值很高的吧？

说起来，牛岛前辈和你也在“最适合结婚的对象”的榜单上出现过。

牛岛前辈他倒不意外，出身好、前途无量、身材和长相也不赖，而且很正派。

“——完全可以嫁人了吧！”

至于你，提名人是这么说的，并列举了你的长相、成绩、性格，甚至po上了以前校园采访时拍下的你上家政课时的写真。

五色本人对此兴趣不大，只是在听同学讨论时忍不住想起了你送的慰问品蛋挞。他记不得是怎样的口感了，可味道的确很好。

仰慕的前辈被夸赞，或许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却微妙地感到了不爽。并不至于是占有欲这么暧昧的情绪，而是不喜欢你被挑挑拣拣的目光进行居高临下地审视。

对牛岛前辈就不会有这样的心情……他既感到奇怪，又产生了些许说不出口的内疚。

“五色君？”

你在前面叫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已经站在了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位置，露出了略显无奈的表情：“再往那边走，就要撞上墙了哦。”

五色凝神一看，面前果然立着一面墙壁，上面贴有此前的展会海报：原田直次郎展、江户的博物学、片冈球子展……

他的脸蹭得一下变红了，小跑着跑到你身边。

“抱歉，前辈……刚刚我有点走神了。”

在这里不能大声说话，五色声音轻轻的，仿佛真的很心虚。

你举起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非要把你拉到不感兴趣的地方。”

“不会！和前辈去哪里，我都不会不感兴趣的！”

他不自觉提高了音调，话音刚落，就下意识地转头看四周，确认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才放松下来。

你睁大眼睛，好像颇感惊讶，旋即又是一笑：“……谢谢。”

天气转热了，美术馆中却很凉快。

五色不大满意自己的表现。他太紧张了，整个人都表现得好僵硬。

难道是因为前辈很漂亮吗？可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啊。这么沉不住气，保持不住平常心的样子，自己都感到很嫌弃。

他想保持平静地和你接触。可真的那么去尝试，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没用起来，总不能是心虚吧？

一串电流忽然窜过了少年的脑海，身体也是一僵。

不不不！他该不会……该不会真的，心里有鬼？

要不是你就在旁边，他都想立刻摇头，把那种想法从脑子里摇出去了。

美术馆不算很大，今日的访客也不多。有的是像你们这样同行的年轻男女，亲昵又热络的模样。还有大人带着几个小孩，看样子估计是哪所小学的课外授业。

没什么脸熟的人。

这让你勉强松了口气。若是再遇到对方熟悉你，而你不够熟悉对方的熟人，这里人那么少，想躲都没法躲。

“这位画家，五色君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