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离别
下午都电话不断。疫情势头有所缓解,她最近又在准备最新的展览策划,准备政策一允许就开新的展。
“孙琪,昨天你发给我的那个青年画家的资料挺有意思,我看了她的作品集有点后现代的意味,你这周争取联系到她的经纪人谈一谈联展的事。”
“我的话没听明白吗?这周必须搞定,最迟下周一给我明确答复。”
“小刘,出一份疫情后联合展的详细预算,最晚这周末给我。根据包不包括潜在买家,预算报告要两个版本,要尽快拿给投资人看的。”
“我提醒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夸大潜在买家数量,宣发预算可以适当放宽,有任何困难第一时间联系陈秘书。”
我在厨房里有时候能听到几耳朵大妈妈的电话内容,没想到她工作中也这么有压迫感,搞得我阴风恻恻的。
下午三点客人来了,是个年轻男人,长得不错,就是皮肤有点黑。他们坐下喝茶,听出来他原来是沙舟物流董事长的公子秦学骆,他父亲秦璋和大伯伯早年是同一个厂里的同事。春节期间正是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而他年前脑梗身体也还在恢复,这几天才派儿子来拜个晚年。
“许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朋友还在等我,再会。照照妹妹,再见啊。”
“路上慢点,过两天青海回来我们一起去家里看望你爸爸。”我和大妈妈一块儿到门口送他,结果人一走她转身就开始吐槽说这个败家子,“阿璋的病多半是被这小棺材气出来的,面子上彬彬有礼的,还不是整天摩托车野女人KTV,家里事情一律不搭嘎,胡漂浪荡。”
“年轻人欢喜玩一玩闹一闹也可以理解,小陆前头两年花头也透的可工作照样很漂亮,将来笃定是可靠的男人,大妈妈给你挑的男人不会差的。”
“照照,九月份你就三年级了,十月办订婚礼,你叶阿姨肯定已经同你提过了。大伯伯和大哥工作原因没法出国,好几个展都挤在十月我也抽不出时间。到时候叫你言朗哥哥飞一趟纽约也近的,你们兄妹也好多年不见,你订婚他总要来的。”
“双方家长的意思是,丹尼年纪不小了,等你毕业就结婚。到时候你可以继续念书,你的专业在美国有更好的学校;想工作也行,喜欢做什么,陆家会给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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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我回了蘇市,蘇市出行比申市都要安全自由许多。我在爷爷旧时学校旁的公寓待了两天便回了乡下的房子,我刚出生的最初六七年和爷爷生命的最后几年我们都在这里度过,生活上不太方便,夏天蚊虫烦人,隔壁婆婆过分热络,除此以外都特别理想。
丹尼知道我回蘇市,好几次打电话说要来,倒是丹弈七月份来玩了许多天。他是真的热爱华夏,在人挤人的闷热园林里用完了好几张相机内存卡,临走还带了一行李箱的苏式糕点上飞机。开学前我本来还想去一趟燕市看看弟弟,大哥回绝了,说长途来回人员复杂太危险。那我也只能乖乖坐上回申市的高铁,高铁上打电话给澄澄姐想请她吃饭感谢她把我介绍进课题组她却也说外面吃饭太危险拒绝了我,我只能等待开学封校,听一帆说封校没有特殊理由不得出校,校外人员更不能进出。坐牢吧。
我不想回大伯伯家便准备高铁站直接地铁到学校,带着口罩昏昏沉沉转了两趟地铁终于测温进校,我拉着行李箱已经热得浑身湿透。要是大哥还在申市就好了,他会臭骂我为什么不打车后再叫司机来中途地铁站接我。
一帆要下周才返校,我一个人在宿舍收拾完东西洗完澡洗完衣服才看到两个未接来电,让忱的。已经两三个月没有联系,我回拨过去,实在想不到他会有什么事找我。
“喂,让二哥,不好意思我刚洗衣服去了没听到电话。”他说没有急事,德国的阿婆寄了几个毛线球给我叫我织毛衣冬天穿。我想起来,自己之前星星眼过阿婆家里的针织品。
“让二哥,帮我谢谢阿婆。只是我已经返校了不能再出校门,能先放放您秘书那儿吗?等我哪天放出来了就来取。”他叫我有空去他公司找Austin拿。
“应该不行,狗屁学校现在还不允许收发快递。”他说阿婆想我尽快收到,可以叫Austin邮寄过来。
“那太麻烦他了,我不好意思啊二哥。”他叫Austin下班送过来。可是从市中心开车到我们校区不堵车也至少一个钟头。
“荷花路铁栏杆那里,我到时候在那里接应他。真的感谢。”其实外面送东西进来也不允许,我只能去监控死角守着,本来洗完澡我是坚决不会出门的。
让忱答应了,叫我不用客气,说Austin下午六点会准时到铁栏杆的。我很难想象他当时头上有多少条黑线(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