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办公室环境静谧,桌上长势喜人的几盆绿植悄悄向阳舒展显示出几分生机,有风从窗户边隙吹入,阻断了笔触落在白纸上的唰唰声,“谢谢教授,这份报告我会好好准备的。”门外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脚步也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啪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轻柔地推开,一道朗润如玉的男声传来:“好的我知道,那你们继续加油。”
风从李剑的肩膀绕过,吹到了谢衡运身边,碎发被缱绻地勾起,他嘴角荡漾出温柔随和的笑意,半侧身和门前的学生作别,等学生离开又轻轻把门掩上。
那张温柔的脸朝李剑的方向望去,李剑用余光去打量他俊秀柔和的五官,就如书上的翩翩公子一样。
李剑摇摇头,脑海中的想象赶走,自顾自地往书页上添点字,谢衡运走近,那片风也萦绕在他身畔熨出淡淡的书香来。
李剑的笔痕断了。
书页上印刷整齐的大字扭曲交融,重新排列组合,再回神,李剑的大脑已经不能及时分辨出它们叫什么,更不论它们有什么含义,意味如何。
“今天复习得怎么样?钱老师说你今天下午会去图书馆兼职,适应得来吗?”谢衡运的音调澄澈,一点都听不出像奔四的人,恰如清风,唤醒李剑僵硬的思绪。
把打完的草稿藏到书底,李剑不留痕迹地偏离谢衡运走来的方向,含糊地说:“嗯,钱老师很照顾我。”
说完,一份厚实的手写题目大纲被放置在李剑手边,谢衡运颔首,鼓励道,“这几天给你整理出来的历年经典真题,你先看看,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谢谢教授。”
“李剑,你不用对我太客气。” 谢衡运一面匆匆地拿起自己的围巾随意戴好,一面轻声地叫李剑复习考研不要有太大压力。
重回首都大学的第三天,李剑就把谢谢两个字说厌了,呐呐地应声后,她抿唇,面色不变,余光瞥向谢衡运离去上课的背影,终于呼出口浊气。她调整下自己的坐姿,揉捏胳膊,背靠椅子放松,将脖子架在背椅横杠上,脸庞朝向天花板,李剑抽出自己的草稿,上面的字横七竖八,不太好看,这一下子又有了谢衡运的对比,更加惨不忍睹。
站起来略微拉开点窗户吐纳休憩,李剑把手搭在玻璃上降温,门外响起一阵有序的敲门声,她走过去开门。
门口的女生抱着五本厚重的书籍,环在胸前,书足足摞到她的下颚,来不及抬头,她哎呀一声,没站稳踉跄地向前两步,李剑不知趣,没上前扶手,往后退开半米。
那人的眼眶中跳进一双半旧的中性运动鞋,鞋边毛糙,看不出什么牌子,再上面一点,宽大的九分裤被风吹得紧贴肌肤描绘出线条的轮廓,若隐若现露出一截伶仃的白皙脚腕。
不是谢衡运。
一时间,尴尬的神色浮上脸,女生终于稳住身子抬起头,两人面面相觑,猜测对方的底细。李剑不语,眉梢藏着锋利,嘴角天生就是一条紧绷的直线。而女生不遮不掩,露出诧异好奇的表情。
“谢老师在吗?”
“他去上课了。”
李剑依旧站在门口,问道:“有事吗?”
“啊——”女生这才表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一边径直越过李剑走到书桌前把书放置于桌面,一边不动声色地睃视李剑做过的位置,以及上面所用的书目材料,一切收入眼底,女生转过身,对她说,“前些天上完课要求阅读做摘抄笔记的用书紧张,就拜托谢老师帮我向图书馆借阅,今天我来还书顺便想和他说一声。昨晚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他叫我直接来就好。”
“我叫潘书雅,你好。”后知后觉,潘书雅在桌前转了一圈后才想起来什么,朝李剑伸出自己的掌心示好。
李剑看她一眼,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伸出手虚虚地握了下,说:“你好。”她没有自报家门的打算,态度不冷不热。
对方在看到李剑粗糙的手后眼里闪过片刻的诧异与迷惑。下一秒,潘书雅也不自认窘态,笑眼弯弯地同她握手,之后她自来熟地弯下腰靠近,目光在李剑资料上巡视,“你在复习考研英语吗?当初长难句我也是攻克好久,我从小英语语感就不太好,经常容易出错,还闹出不少笑话。你看这个句子的结构,它是主谓宾宾,重点在于后面的直接宾语,连接下一句作者想要强调的气候问题,所以第一题应该选C而不是A,A的意思是……”
李剑听她讲完,贴心地倒了一杯水给她,看着潘书雅一咕噜地喝水,她慢悠悠地说:“我知道。这套试卷不是我做的,是我花了钱从别人那买来的资料。不过谢谢你。”
话音刚落,潘书雅保持仰头喝水的动作不住发出咳咳声,一次性水杯重新放回桌面上,她再次弯腰手掌握拳抵在唇间剧烈地咳嗽两声。
等平复下来,潘书雅面上的笑淡褪很多,虚张的神采冷凝,“是吗?看来是我班门弄斧了。”
李剑嘴角终于牵起点向上翘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