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上九点,图书馆灯火通明,坐落在偌大的校园里像寂静森林里的一只萤火虫。李剑手头上没事情可做,钱老师让她自己去复习。她惯例走上六楼的小说浏览室,通常来说这里没有人,桌椅少,角落里的位置也不太好找。
李剑把书放下,紧接着手机屏幕亮了亮,她看到来电信息紧接着往天台的方向走。口袋里的钥匙沉甸甸的,一走一撞就发出响动,她掏出来握在自己手心,趁着灯光找到天台的钥匙,额外关照地把它侧挂在虎口的位置。
上到天台外,李剑把门关上,突然门缝隙瞥见一道跟在后面的娇娇人影,她顺手又把门锁好。
晚风把身上的热气吹散,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不少,李剑拨出电话,周围静悄悄,只有下几层的余光晕染开来给予空旷的开阔地带一点微弱的可视感。她就这样俯视身下的庞然大物,漫无目的地眺望远方,那里的灯光更加闪耀,白炽又五彩斑斓,像是玻璃上雨落时模糊的世界,暗处蓄养硕大的怪兽。
下一秒,电话接通。
一道柔媚不失重量的女声传来,“李剑,我是贺君敏。”
省去了寒暄的缓解,李剑把玩手上的钥匙,它没了体温的庇护变得冰冷刺骨,边缘流淌出一层金属光泽,她注视着它,眼瞳里也映出点冷淡的光,“嗯,羌都酒业门口的肇事车辆查到了?”
那边传来几下凝重的喘息,沉默会才开口,“原因是醉酒驾驶。司机叫张华,当场死亡,他们家里过得也还算富余,夫妻都有工作,丈夫开货运,妻子自己有一家小超市,没有账款方面的纠纷,儿子才上大学没几个月,查不出什么问题,夫妻两边父母也是。不过他儿子成绩倒是不错,现在在首都师范上学。”
“我知道了,对了,他们的儿子叫什么?”
“张简耀。”
“李剑,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出这样的事情。”她快速接上一句,又喘气几口,像是愧疚使然。不知道是风太大,李剑听到一阵牙关颤抖的咯吱声,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都过去了,之后再联系。”
李剑挂断电话,仰头望望今晚的新月,清辉昭昭洒在大地上干净得透亮,但有些角落始终昏暗凝不到月光,思忖片刻,她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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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后,李剑直奔浏览室的角落,才穿过栋栋的书架,她隐约窥到熟悉的身影,熟若无睹地坐回位置上,李剑翻开书开始写题。
写完两道大题,潘书雅突然重重地按压鼠标制造出急促刺耳的噪音。
李剑刚开始还能无视,直到越来越多的注目,甚至有人跑来小心翼翼地递来纸条。
潘书雅看都不看,把它压在手掌心下骄横地用嘴角朝李剑的方向挪,“喏,你问她呀,她什么态度!”
全然闺蜜闹别扭吵架的事态。
那个跑来的小学妹左右为难,一脸急得快哭了的样子,李剑递她一张纸巾,说:“你先回去吧。”
“谢谢。”
小学妹捂着脸慌忙跑开。
李剑把笔放下,轻轻挑起眼皮看过来,“你想干什么?”
潘书雅讨厌她这副纡尊降贵的姿态,她下午查到网上有关李剑的蛛丝马迹,实在想不明白她和谢衡运交织人生轨迹的那个节点在哪,谢衡运分明没有给她上过课,那么他们相熟的姿态,一定有其他更为亲密的理由。
“李剑,我姑且喊你一声学姐。我就直接挑明了说吧,你和谢老师什么关系?我看你前几年经历得也够多的了,怎么这会想起来要好好学习了呢。”
她的鼻音说到后面便越来越重,油然而生出一股子少女的娇媚柔软,说的话却很毒。潘书雅以为李剑会被戳破得羞愧,事实恰恰相反。
“你不去问他,跑来问我。”李剑看她,淡定地用手指捻了书页,翻到下一页,“有些事情你自己不挑明,防是防不住的。”
潘书雅脸色变得红润些,噗嗤一笑,“他早上那个态度,哪愿意告诉我。”
李剑听完,这才觉得有些意外她的直白,她也息了千回百转的心思,坦言:“如果你只是单纯地崇拜他,享受打压其他女生带来的快\\感,那还是算了。”
“你什么意思!”潘书雅脸色终于散去原本跳脱的情绪,面色沉沉,“我哪会这样,我最讨厌的就是……就是这种人!”
说到了潘书雅的痛处,她瞪大眼眼泪氤氲出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嘴巴颤了下又给合上,厌厌地偏移脑袋,反倒没了杀伤力。
李剑直直地抬眸,“谢衡运只是在追求老师与学生关系中的平衡点。或许你直接跟他说还有点机会。”
潘书雅被唬得愣怔半晌,迷蒙的眼睛忽闪,她定定地发问,“为什么说得好像你对他有点感觉都没有,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李剑嘴角勾起笑变得丝丝僵硬,收敛玩味的态度,她缓慢而重重地否认:“我没有。”
“你有,我的直觉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