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
喝彩声如同暴风一般,比之前都要浩大百倍不止。
卫筠遥抬头向上看去,立刻明白了这欢呼声的来源——只见一道雪白身影从天而降,翩然若画中仙,足尖点地,落在了黑衣妖魔的面前!
那人一身白衣雍容,后摆于华台之上铺成一朵白色牡丹,黄金面具遮住面容。一手执青锋长剑,另一只手轻弹剑锋,仿佛是气定神闲,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妖魔放在眼里一般。
妖魔缓缓将刀锋对准了白衣武者。
小镜王戚容激动得几乎是跳了起来,脸都涨红了,兴奋地大喊:“是太子表哥,太子表哥来啦!”
卫筠遥看得和四周人一样,亦是惊讶万分。
惊讶于这位太子殿下从十几丈高上的城楼跃下依然可以毫发无伤。更惊讶于他竟是敢以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出场。
后有没有来者说不准,但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了。
神武大街两侧人潮翻涌,武士都快要拦不住振奋至极的人们,欢呼声一次比一次高,可华台之上的天神与妖魔却恍若未闻。各自一抖兵器,终于交战到一起。
国师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太子顺利出场只代表了一个好的开始,之后,仍旧是个未知数。
因为上元祭天游中,悦神武者和妖魔武者,是两个最重要的角色。扮演者都须得武艺精绝。尤其是悦神武者,服冠华丽非凡,完完整整一身行头往往重达四五十斤。武者要在此等沉重的负担下,于万众瞩目前,绕城而行数圈,还得完成至少两个时辰的演武,期间不得有任何差池,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华台上二位武者你来我往,妖魔凌厉长驱,天神则见招拆招,步伐身法煞是飘逸好看。极有看头又不至于失了分寸误伤对方。
下方人海之中高呼直冲云霄:“打!打得好!打死他!”
“杀了妖魔!”
这声音若是被扮演妖魔的那位武者听到,估计内心会是格外不舒服吧。
卫筠遥没来由地想。
忽然,台上妖魔一刀横斩过去,悦神武者举剑格挡,刀剑锋芒相撞,碰出一声格外清脆响亮的“铛”声。
慕情这一招是用了十成十的气力,和原本的点到为止大有不同。
同他对打的太子谢怜轻轻一怔,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慕情?”
慕情听见了,可是却不答谢怜的话,握着刀柄的修长十指用力得略微泛白。接着又是一刀劈来。
他攻势这般密集,招招果敢不留余地,饶是谢怜也难以分心,只得连接数刀。暂退了半步余出空当。
谢怜也才十七岁,不过少年人心性,见慕情动了真本事,心道:“这可比方才假打有趣多了。”不免精神更振奋了些,兴致亦起。
二人一个果敢锋利,一个游刃有余,刀剑交击间几乎迅捷出了残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兵刃叮叮当当火花四溅。台下欢声雷动。
忽而一阵剑啸,接着一道白光飞出,众人大骇,顺着白光定住的方向看去,原来,那妖魔的九尺长刀竟是在对打中被悦神武者那一柄长剑挑飞,脱手而出,直钉入高台一侧的石柱里。
慕情失了武器,败局已定,半跪于地。默然不语,双手却是暗暗握紧。
谢怜上前一步,正欲做戏做到底,补一剑将妖魔“诛杀”。
卫筠遥屏息凝神,倏忽之间周围尖叫四起。
她一看,心顿时提了上去。
有个身影,从十几丈高的城墙上坠落了下来。距离有几分远,速度又太快,她看不清是谁,只是隐约瞥见那身影分外的瘦小,竟然像是个小孩子。
怎么回事?是这个小孩身形瘦弱不堪拥挤被人挤掉下来了吗?
那道小小的身影急速下坠,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
上元祭天游上见血,可是最最不祥的兆头。
台上的慕情和谢怜抬头,同样看到了坠落的身影。慕情只看见又是一道白光在自己眼前一闪,紧接着他就看见谢怜足底一点华台借力,纵身一跃,竟是要直奔那坠落的人去!
谢怜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本能跃起,伸手想把对方接住。感受到臂弯里多了结结实实的触感,他这才松了口气,卸了力,轻飘飘落于神武大街正中央。
而他怀中,有个衣着褴褛,满脸缠着绷带,露出来的小块皮肤脏兮兮如同花猫一般的孩子正紧缩着,愣愣盯着这个救下了自己的人。
慕情说不准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心情沉重。
虽然谢怜在紧要关头及时救下了这孩子没有使这一场祭天游染上血光之灾,然而就在方才他飞身跃起之时,遮盖面容的黄金面具竟然脱落了。
谢怜落在了神武大街中央,仪仗队尚未游行到此处,变故突如其来,武士玉女们被打乱了节奏,心中惶惶然,乐师们的奏乐声中响起错了节拍的不和谐声音,马队的步伐也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