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满城，不及卿笑

提着一盏未亮的灯，与心上之人沐着明月清风，行过长安城的三千明灯，看人世繁华，唯乐其中。

锦予觉得，这或许便是她与付念迟之间最好的方式。

一个怀里抱满了花束的小女孩，在人群中穿梭着。她看起来约摸十岁左右的模样，身上衣着破烂却又干净，她抱着花束朝着付念迟举着，声音脆脆道：“公子，给这位姑娘买束花吧。”

这般大的孩子，今日本该是只知欢乐的，那一双干净清澈，单纯童真的眸子里却暗含着坚毅和责任。

这让锦予想起了一位于她而言极为珍贵的人。

锦予蹲下身子，伸手拂了拂小女孩儿额前的碎发，语气极为轻柔：“你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小女孩说出这句话时，神色未见半点悲伤，甚至没有一丝变化，她静静的看着锦予：“姐姐，买束花吧。”

锦予垂着眸子，或许别人未曾体会过，便不知其中心酸，可她却深知这其中滋味。被生存打磨了气性和感情，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伤悲，上一世，她亦是如此。

“你住哪里？”

“只要是可遮风避雨的地方便都好。”

“那你可知……”

锦予正欲再问她些东西，却被小女孩打断道：“姐姐，你若不买我的花，我就算是知道些什么，也都不会告诉你的。”她的神色带了些许不太情愿但却很强硬。

小女孩此话一出，锦予顿时感到有些许尴尬。她并非是不愿买小女孩的花，只是她出门在外一般都是不随身带什么钱财的，所以她才一直没有提到说自己要买花之类的，而是尽量的去同小女孩避开这个话题。可是现下，锦予没办法，不得以朝付念迟投去求助的目光。

付念迟朝锦予勾唇一笑，笑的有几分痞气：“这花我全买了，可好？”

锦予撇了撇唇，她知道，付念迟帮她肯定是心思不纯，毕竟这世上本就没有能白吃的米饭，更何况是在付念迟那里讨便宜。

小女孩得到许诺后终于笑了起来，她满心欢喜地笑着，就如同普通的孩子得了心爱的玩物和糖果一般。

“姐姐，你随便问好了，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锦予轻叹了一口气，是无奈，亦是心酸。她不能怪这个孩子的眼中只装得下金钱利益，她感叹的是在世俗中活下去的艰难，硬生生将一个才十岁左右大的孩子逼成了这般模样。

“你可知城南郊外的菩提庙？”

“知道，长安城里的乞丐几乎都会到那庙里去歇脚。”小女孩说完又想了想，问道：“姐姐，你可是要找人吗？”

锦予朝她温和地笑笑，点了点头，声音悠远，似是回忆起了往事：“ 嗯，一个很重要的故人，是个女孩儿，她比你的年纪要再小些，在长安街中以行乞为生。”

在上一世中，锦予和那个小女孩一同度过的那些时日，是她在那整个寒冬之中仅有的温存。

她像是暖阳，驱散了锦予周身所有的严寒与黑暗，让她重新有了活着的希望。

“姐姐说的怕不是弃丫头吧！”

“你认识她？”锦予的语气开始有些激动起来。

小女孩点头嗯了一声，她回道：“不过，弃丫头这几日似乎都没有回过菩提庙，如果想要找她，还得再找人打听一下，恐怕要费些时日。”

闻言，锦予顿时就有点失望了，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小女孩的话让她担心起了弃丫头。天还这么冷，那丫头不回菩提庙里去，还能跑到哪里呢？

那小女孩儿见锦予的神色低落下来，就以为她是怕自己找不到弃丫头，便道：“姐姐，找弃丫头不难的，我可以帮你，只要弃丫头还在长安城中就不会找不到的。”

锦予和小女孩对视了一眼，看着那双如清溪般透亮的眸子，她便知道，小女孩愿意帮她是不出于任何目地的，可锦予却还是笑着问她道：“刚才要你回我几个问题你都不肯，非要我买了你的花才好，这会儿，你怎么又殷勤起来了？”

“那不一样的！”小女孩似乎是因为锦予不相信她便有些生气，她嘴唇嘟起，憋红了脸蛋儿：“你将我的花都买了，算是帮我，我只是想谢谢你。”

锦予眉眼弯弯，笑出了声：“那也是这位公子买了你的花，你当谢他的。”

说着，锦予朝付念迟看去，只见他站在那里，身上撒满了冷月光，一副疏离淡漠的模样。

哼，现在终于想起他来了！他以为锦予早就将他抛至九霄云外了，她们两个说的倒是一片高兴，对他却不闻不问，当他是空气吗？还有什么故人，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锦予何时有的故人，还说是个女孩，谁知道真的是男是女！

想了半天，付念迟的神色便更加冷淡了，他侧过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锦予留。

小女孩儿偷偷的瞥了他一眼，又斟酌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对锦予说道：“姐姐，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