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奶奶

宴席一派热闹。

老夫人笑眯眯地接受敬酒，眉目间颇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这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物。老夫人祝氏自小乃金贵之人，生母为端昶长公主，凡事得所应心，长大了嫁入楚府更是羡煞上京城彼时众人，谁人不知楚府无庶枝？老夫人与楚老候爷的美满有目共睹，楚老候爷一生只老夫人一人，老夫人育有二子一女，虽说楚二爷英年早逝，但这一辈子的确是顺顺遂遂的。

主桌上，老夫人此时拉着一位老太太的手道：“从前到如今，过得真快啊。”

程老太太微微阖了眼，道：“是啊，这几十年真是一眨眼的事，为着你大寿，我还特意去寻了你往日的手卷，仿佛濡锦还在我身边似的。”

此话一出，老夫人怔然，突然转了头，竟要抹泪。女客这边自然以老夫人这桌为尊，大家看着老寿星竟然要抹眼泪，纷纷出言劝着老夫人。几位公主辈份小，并未出言，由着几位和老夫人年纪相仿的说和。

看见楚老夫人闻言感触，楚华又因事离开，此桌中只楚宜自己一个嫡孙，楚宜忙不迭地上前，道：“祖母，今天是您的大日子呢，可不能掉金豆豆，孙女再贪钱，咱家有满的，您可别这样了。”

程老太太闻言道：“惹你伤心，这是我的不对了，你快听听，你这孙女鬼精灵呢。”

楚老夫人道：“她总没个正经。”

楚宜道：“程家奶奶，我可看着您惹着祖母红眼的，今日祖母寿辰大喜，您可得想法子叫她高兴。”

楚老夫人祝氏与程老太太向来交好，时常过府，彼此之间极为熟稔，程老太太待楚华楚宜同自己孙女一般，这些话菏泽说的很肯定，是以楚宜才敢这般说话。

程老太太听到楚宜的话，她看着祝氏，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向楚宜递去：“玉妧接好喽。这玉佩倒也不值钱，是我求来保平安的，你祖母一惯疼惜看重你，你高兴了，她就高兴了，这下可满意了吧？”

楚老夫人见着这玉佩刚想开口，看见程氏一脸不容有拒的模样，接着楚宜的目光，微微点头。楚宜便笑着接下道：“程家奶奶，孙女玩笑话，您可真当真了，知道您爱酒，我叫木芙捧来青梅酒，都是自折幽林摘下来的，您也尝尝。”

程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这边楚华来了，正落了座，如裴上前细语，楚华微微皱眉却不见波动，摆摆手如裴便退下。

百丽毓凤看着楚华精致的眉眼笑容温柔，突然想起王檀清淡的面容，心下便觉大痛，众人都说她不明事理，可是又有谁懂得她的心。

她怎么不知以公主的身份，是不能与他在一起的，王家的嫡长公子怎么可能尚公主，他的前途不该受她的阻碍，他的荣耀不需要她的增彩，王家的尊贵已重，然而她仍然执着于他，义无反顾，不知悔改，这是她嘉凤公主的骄傲。王檀不要，她知道，可是，不该由她楚华践踏。

百丽毓凤仰头喝酒。

主桌这里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百里臻一脸看戏的模样，极随意地翘着二郎腿姿态悠然，楚宜遥遥递了目光来，四目相对，楚宜甜甜一笑，全然不见那日脾性，百里臻捉摸不透，那愣怔的表情楚宜可惜地错过了。

陌瑾垂目饮酒，有不少好奇的注视围在他身边，些许议论嗡嗡，他仿佛惘然未闻。

楚宜看着低头拢袖抿酒的楚华有些怔住，突然觉得自己和姐姐的模样的确有几分相似，她明明看见了自己，可又仿佛在自己身上看见了姐姐，俩人的面容交缠，有一双眼睛，截然不同的眼睛，就此把画面分割开来。姐姐的眼睛古井无波般，大大的眼眸望进去幽深无底，嘴角仿佛噙着笑，看着温柔极了，又那样端庄高贵。

“傻傻地看住我，想什么呢。”楚华低声道。

“想姐姐怎么这么好看。”楚宜下意识地。

楚华轻轻一笑，笑意真的泛了出来，捻着帕子一指楚宜额头：“甜言蜜语的，真是平时吃太多糖，适才程家奶奶休息去了，待会儿散席，你去送程家奶奶出府。”

说快也快，散席不过转瞬。

宾客们的马车拥挤着离去时，楚宜还在厢房唤程家奶奶起身。程家奶奶面容恬静，一头银丝斑斑透露出老人的年纪，那一脸慈祥的模样，看着叫楚宜一时间有些犹豫。

“程家奶奶，程家奶奶？起身了。”楚宜低唤。

程老太太微微睁眼，看着侧身在床榻边的楚宜，竟伸手抚住她的脸，有些怅然若失般：“真像。”

“程家奶奶，您说什么呢？该起身了呢。”

程老太太的手收回去，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她一脸笑眯眯地道：“好。”

不多时程夫人已到了磬松园等候。

“母亲，可回去了？”程夫人恭敬地问。

“嗯，”程老太太转身看向楚宜，温和道：“来，玉妧陪我走走吧。”

楚宜挽着程老太太的手一路走着，程夫人跟在程老太太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