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燕棠博醒了。但他的意识还未清醒。他感觉头隐隐约约的疼，一只手撑着身子就要起来，一只手则扶额。

他环视一周，眼前的事物全然陌生。

直到若灵岚惊呼，“你醒了！”他的心才稍稍安定。

“嗯，灵雾，这是哪儿啊？”

若灵岚还在按摩，她给李月淑悄悄输送了一丝灵力，能够缓解她的头疼，并且驱散郁结于心的郁气。她倒不怕被发现，毕竟这种心病，想开了也就释然了，开明了，而不会认为是外在原因。

听到这句，倏地紧张起来，怕燕棠博会怪自己擅作主张，带他脱离队伍，惹得大将军生气。

就在她犹豫的间隙，李月淑主动介绍起来，她不太敢直视燕棠博，瞧他通身气度，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可以比拟的，这样的温润从容气质必须得从小在诗书、严格的教育和关爱中温养，才能凸显。即使这种气质在母家的变故中有所削弱，但岁月却给了他更多的坚韧，让他足以恫吓乡下的妇人。

李月淑连忙让若灵岚停下按摩，“大人，这是明月村。”

“明月村？”燕棠博疑惑地看向若灵岚。

“对，这是明月村。我昨天采药时碰见了一位女子，我与她很是投缘，临别前她说若有需要，尽可以来找她。所以今早你一生病，我急得不知所措，就带你来这里了。”

见燕棠博没说话，她又补充道，“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你担心我，我又怎么会怪你。”

燕棠博已经坐起来，心中有几分感动。

“那那位女子呢？”

“出去了。”

“哦。”随即燕棠博想到了更多的东西，灵雾把他带到这里，他不介意，但大将军肯定会气恼。

于是，他又说，“不过灵雾，现在我已经好了，要不现在赶紧回去吧，出来太久终归不太好。”又对着李月淑道，“多谢您和那位姑娘的收留。麻烦了。”

李月淑忙道：“不用不用，大人过来，是我们的荣幸。”

若灵岚站起身，瞧着外面的天气，已然大晴。但李皎明还没回来，虽然她有自己设的保护罩应当没事，但保护咒的效用会随着她的离开逐渐微弱。即使李皎明大概率会在保护罩完全消失前回来，她还是想等她。

或许是想再看一眼她的脸。或许是在这短暂的相处中，她对这个不幸却意外坚强的女子产生了更多的情感，敬佩、同情、珍惜兼而有之。

她盯着门外，悄无声息地放大自己的听力，留心外面的脚步声。

“有水么，我有些渴了。”燕棠博咳嗽两声。

若灵岚立刻走近他，学着早上李皎明的方法，躬身将手背贴到他光洁的额头，看还烫不烫。她倒不是不放心自己的灵力会失效，只是突然想起来也就上手了。

燕棠博本来烧退了并不热，一下被靠近，苍白的脸瞬间红了，好像又烧起来似地，却没有后退。

“有有有，在厨房。大人见谅，腿脚不便，只好让姑娘代劳了。”身后的李月淑被挡住看不见情况，丝毫没发现自己坏了氛围。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倒是夫人，您不必自责，本是叨扰，若还让您难受，我们可要过意不去了。”

燕棠博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像后轻微仰了下脖子。

若灵岚直起身，按住想起来的燕棠博，“在这等我。”

又回李月淑，“没关系，我去找找。”

李月淑这才回过味来，这俩人原来是小两口。却是越看越般配。不由得想自家月月什么时候能嫁个好人家呢，这样自己走了，也不会放心不下。

她眨了眨湿润的双眼，模糊间好像又看见了那个也曾这样关心自己的男子，却没有以往那么伤心。

若灵岚打完水回来，听见李皎明的脚步声渐近。

“灵雾......”她先是进屋叫了一声，发现燕棠博醒了，“你醒了啊。你们要走了吧？”

行军返京，怎可能在此久留。她心里清楚得很。

“嗯。”若灵岚应了，“若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好呀，到时候我们家的药铺欢迎你，不不，不欢迎你。你只需看看就好。到时候你还可以见到我妹妹啦。”

李月淑也附和，“好好，对对对。”

她不知道是不是倾诉了一番，胸中的郁气散了很多，自己难道真的放下了吗？她笑了笑，也许这样更好吧，能让明道九泉之下安心了。

同时她也对未来也多了美好的期许--再开一间和明道之前经营的一样的小药铺，看着明明嫁个好人家，那时候月月也已经生下了外孙，能带来给她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明明是不确切的话语，却变成了约定。她们在心照不宣地相信会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