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虽然不知道这几句话之间有何关系,杨幼花还是身形一顿。
南安玉着急忙慌挥手让他大哥闭嘴,安慰杨幼花:“娘子不怕,药膏我有,你看。”南安玉摊开小手掌,他的小零食兜里,上衣怀兜里,全部装满了各种治疗烧伤的药膏,一些是父王给的,一些是他大哥偷偷塞的。
杨幼花企图纠正南聿珩的说法:“活不见人,不一定是死了。”
南聿珩却生怕她不肯认清现实,“北境战报昭告全天下,将军府被抄了个底朝天,你那几个哥哥姐姐把你宝贝似的护着,但凡有一两个没死,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安玉?”
“我说没死就没死!”杨幼花无心狡辩,她瞪大眼睛,牵扯到伤口看起来满面狰狞,未结疤的伤口渗出血水,模样比厉鬼更怒三分。
南聿珩从小就憷她,连连退了两步。
南安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却把杨幼花要说的话全哭忘了,她从南聿珩脸上挪回视线,抱起南安玉轻声哄着,“不是说你,别哭。”
“娘子……娘子好吓人,呜呜呜……”南安玉嘴里说着吓人,手却环着杨幼花脖子不肯放手,“娘子不怕,娘子没死。”
御安堂安静得出奇,从鸣昭月走后,竟再也没有人来过,任由他们在这正殿之上吵吵闹闹,大声喧哗。
新房太偏,王府又是一等一的大,南安玉半路呼呼大睡起来,她只好抱着棉花团子似的小世子在王府廊下转来转去,从前殿走到回房间迷了两次路,又没遇见人问路,饿得前胸贴后背。
后厨依旧是那两三个人在忙活午膳,时至日中,王府四下静悄悄,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声响。
杨幼花稍作休息了一下,端来冷水洗干净脸颊上的血迹茶渍,晾好衣服,便去后厨转转,得先吃饱才有力气干别的。
后厨有两个主厨的厨娘,一个总是在灶台上忙活,不怎么讲话。一个是今日迎杨幼花进府的,是这府上养了二十几年的老家厨,喜欢笑,一双眼睛总眯着,身后跟着一个怕生的小伙儿。
杨幼花觉得她格外亲切,凑过去同辛午娘说饿,辛午娘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儿,做了一碗面窝了两个蛋一些肉丝青菜给她。
一碗面呼呼下肚,杨幼花伸碗过来还要。
辛午娘有些吃惊,第二碗便多下一把面条,看杨幼花埋头吃下去,也没打嗝,准备下第三碗,杨幼花一抹嘴,心满意足:“谢谢,今天我就吃这些吧,怕你不好交账。”
辛午娘拍掌乐呵,“不过两碗面条,还是吃得起的。”
杨幼花吃饱喝足心情好,要不是脸上那道疤实在醒目,她笑起来应当格外爽朗天真,性情跳脱,一双眼睛却温柔绵长,像对儿桃花,笑起来,水盈盈亮晶晶。
辛午娘回忆时说起,杨幼花还不及膝盖高时来玩耍她还抱过,杨幼花都不记得了。
“辛午娘,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杨幼花。”杨幼花真诚的介绍自己,伸出食指擦擦要给辛午娘写自己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辛午娘意外道:“你不是才叫了我的名字。”
杨幼花摇摇头,很认真的说:“不是这个,你本名叫什么。”
“就叫辛午娘,姓辛,叫午娘。”辛午娘好笑的、一字一句的拍了三下,强调自己的名字,想起来什么,“我儿子就叫辛午,他没爹,跟我姓,我又不识字,就让他从我名字里单取了一个午字,你呢,你为啥叫杨幼花。”
杨幼花坐在小马扎上搁着下巴,手里拿着一根烧半截儿的柴火儿在地上划,“我是我们家最小的,头上哥哥姐姐都是武将,耍枪弄棒,我父亲说,最好我是个花骨朵养在家里、只要好看就行的女娃娃,幼花,最小的花骨朵儿嘛。”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辛午娘将锅里的鱼汤盛在瓷碗中,忙着去月粹宫呈午膳,便没空陪杨幼花闲聊了。
灶台边只剩下一个人,约莫和她差不多年纪,一双和辛午娘如出一辙的圆眼睛,皮肤黝黑,骨架单薄,春寒未过,却只穿着一件单衣,外头套一件麻布马褂,挑着木块往灶眼里塞,鼓起腮帮子猛的一吹气,上头冒起熊熊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