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林容心内冷嘲。

很快，姐妹俩一块儿出来了。席间酒过三巡，还有不少宾客向王大夫人献礼，可惜都没有能越过林容的。

王家人将姐妹二人请上前，桌椅早就摆好了。两人落座，林容规规矩矩地泼墨作画，可那林婉竟将手中羊毫往空中一抛，长袖猛地飞舞而上，来了一出舞中作画。

据后来人回忆，那天的场面一度失控。

只见林婉如蝴蝶般翩翩起舞，挥洒之间一次次落笔，远远看去水袖和绫罗纷飞，美不胜收。林婉在许氏的严格教导下，不光学习女红、书画，另学了琴和舞。她舞姿倒也称得上美，不多时收笔，她桌上的画赫然是一副仙鹤图，画工细致、惟妙惟肖，也是不俗。

只是，除了一些胆子大的公子少爷们灼热地看着她，其余人等竟没有敢出声的。大院内一阵诡异的死寂。

林婉傲然俯视众人，等待大家的赞赏。可下一瞬，周大学士拍案而起：“伤风败俗，体统尽失！身为名门贵女，琴棋书画自是文雅，可当众起舞乃是卑贱的舞姬所为！哼，林大人，你好生管教一下你家的二姑娘！”

说罢拂袖而去。

王大夫人也满脸铁青，冷道：“来人，林二姑娘发烧昏了头，把她带下去，请个郎中瞧瞧吧。”

立即上来一众婆子，拖着林婉往下带。林婉整个人都傻了，刚要喊叫，林三老爷身边一位心腹婆子狠狠掐了她一把，瞪着眼道：“姑娘还嫌丢人不够吗？若再敢闹，可就等着回府处置吧！”

闹了这么一出，一众宾客都很是尴尬，林三老爷更是欲哭无泪。

谁来告诉他，他那乖巧可爱、聪慧懂事的二女儿是抽了什么风？这么大庭广众地，竟不懂得跳舞是一种忌讳？她疯了还是傻了要把林家的老脸丢尽？

啊对了，林婉这样做，似乎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他想起来，林太夫人总是责骂林婉“小家子气”。他从前还不理解，现在他明白了。

还有，许氏当初能进林家门，似乎也是因为一支舞？那时候同僚们帮他牵线，介绍了好几家贵女，他本想选择家世最显赫的那一位。可偏偏出了岔子，许大人邀他至府中赴宴，席间许氏给他跳了一支《凤求凰》，那身段、那风韵，当时就迷得他找不着北。这也罢了，许氏竟趁热打铁，当晚不慎闯进他的客房。

许氏毁了清白，他堂堂朝廷命官总要负责。又想着许氏那勾人的身子，自个儿也甚是满意，半推半就地娶了许氏。

他多年被许氏的温柔小意迷了眼，总觉着许氏是个好的。如今林婉闹出笑话，他才想起来，许氏自个儿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有母如此，教养出林婉这般，也就不奇怪了。

林三老爷满心悔恨。他是个有志向的男人，并非色令智昏之徒。他想，娶妻娶贤，他当初真不该被许氏迷住……

“倒是林大小姐，这笔墨是有真功夫的。”王家二夫人开口打圆场：“你们瞧，林大小姐这回作了一副观音打坐图，虽落笔仓促，倒也勾勒出观音菩萨的慈眉善目，想来我家大嫂会喜欢。”

林容当众作画，作品和先前一样精湛，所谓“代笔”的怀疑已不攻自破。这古人的琴棋书画林容是真心不怕，她上辈子在医院躺了三十多年，不能跑不能跳，在打理财团之外没有任何娱乐可谈。她也不喜欢打游戏，干脆就请艺术学院的教授来指点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其中最出彩的就是国画和围棋，书法尚可。唯独琴这一块她学的是钢琴，不是古琴，真是可惜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王大夫人也点了头：“我这外孙女性子的确沉闷，胜在一片赤诚之心，心地纯善了，才能画出菩萨的面目。听闻平日里在府中只知孝顺父母、练习书画，真是个好孩子。”

王大夫人这话，无疑是为许氏方才对林容的污蔑解围，说林容在府中孝顺父母练习书画，和什么画本子不沾边。

王大夫人虽性子冷淡，可她没忘了林容是她亲外孙。她或许懒得保护林容，但许氏当众欺辱林容就是打她的脸，这是不成的。

宾客们点头含笑。林容有周大学士的褒奖、有王大夫人的认可，过了今天，她孝顺、有才华的美名就能传出去了。

这一日的筵席直到傍晚才结束。

众人纷纷辞别，林三老爷怒气冲冲地携妻女归家。一进门，他就命人禀告母亲、传家法，先把林婉打了十个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