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林婉浑浑噩噩地被三老爷拉起来。高大人脸上的恭喜之色早褪去了，目光很有几分尴尬，勉强笑道：“贵府又出了一位选侍小主，高某一同恭喜了……”

刚才可不是他只记得林容、忘记了给林婉传旨，而是这旨意很麻烦、很诡异，他着实不想念来得罪林家！就先让林家众人为林嫔娘娘多高兴一会儿吧！

林三老爷的嘴角正在抽，一时答不上话。

恭喜？这简直是噩耗吧！

宫里的娘娘们是有高低尊卑的。高的如林容，从三品嫔啊！多少女人伺候了皇上一辈子，生了儿女，到死了葬入皇陵才能有这么个位分。可低的呢，选侍是正九品，与乡里的衙役等同！

大夏开国一百二十年，后宫、前朝的礼制都很完善了。按例，除掉明媒正娶的皇后，宫里选妃的方式分四种。第一种，身份最高，是在皇帝做皇子时伺候过的妾室，或者皇帝年幼时由宫中长辈挑选贵女养在膝下、以备后妃人选的。等皇帝登基后册封，甚至会有二品妃的高位。第二种，身份其次，就是林容这样的礼聘。第三种，身份普通，就是人数最多的选秀。第四种，身份最低微，是宫女得封、或者皇帝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

而多年前，谢太后为了保证世家女的地位，定了一条规矩——宫女和庶民初次册封，只能是七品以下。

这条规矩使得李弘带进宫的美人们，都不得不从贵人、才人开始熬。就连当初傅贵妃进宫，李弘爱得要摘星星摘月亮，还是先册了个贵人。

随着逐年选秀，这条规矩被所有人接受，并引申。凡是正经选秀的官家女儿，都不会跌下从六品。慢慢地，正七品这条线成了官家和庶民的分界线。

如今，吏部尚书大人家的嫡女，被册封为正九品选侍。

这不是隆恩，这是侮辱！

林三老爷欲哭无泪。

他在想，这会儿谢太后和他的心情应是一样的吧？谢太后一定在后悔，她定规矩的时候考虑地不周全，忘记把“世家女册封不得低于六品”这后半句一块儿加上了！

***

“三哥也不要太动怒，二侄女的位分虽然不光彩，好歹是进宫了！”四老爷不甚懂得朝堂局势，单纯地劝三老爷道：“若是三哥嫌弃二侄女给家里丢脸，大不了日后不认她，让她在宫里自生自灭去！”

这会儿，册封使臣们都已经走了。太夫人召了几个儿子和林容等，在松龄苑小坐。

林三老爷却一脸阴霾，挥手让不相干的四老爷等都退下。

他叹一口气，对太夫人道：“我做官多少年了，并不是那样把面子看的多要紧的人。皇家打臣子的脸，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本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可我担心的是……”

“你担心，是我们家得罪了皇室？”太夫人的声色沉沉的。

林三老爷不说话了。

若看不上林婉，撂牌子就是，何必专门册封为选侍来羞辱他们家？

可若是林婉自个儿作死，犯了错之类，按着宫规处置就好，又何必拐弯抹角？

林三老爷真想不通，他怕的是林家不知何时性差踏错，得罪了皇帝。

“父亲，我要和您说实话了。”林容终于开口，直言道：“这事儿啊，全怪我。”

林三老爷：？？？

“容儿，你一向识大体为家族着想，可也不能什么错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啊！”他惊愕道。

林容轻叹一声：“父亲，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但，这不是错。”

她慢慢地解释起来。

林婉一开始是不该入选的。

皇家已经礼聘了林容，李弘又厌恶世家女，怎么可能再多选一个。即便林婉装扮地再美，李弘都不会看她一眼。

而一切的根源，在那个殿前失仪、被打了板子赶出宫的万氏。

李弘发落了万氏之后，很快得到了心腹的禀报——万氏是被人陷害的。

谁陷害的呢？刚刚那个对着自己哭诉衷肠的林容。

为了和谢太后周旋，李弘在后宫里按了不少眼线。心腹内监告诉他，万氏用的头油有问题，里头掺杂了致痒的粉末。

李弘冷笑，下令要抓住机会治林容的罪，心腹却无奈道：“这罪是治不成的，林氏心思缜密，用的粉末是一种昂贵的香料！而且她还在屋子里保留了被盗的痕迹！再查下去，万氏反而要加上一条盗窃罪了！”

李弘：……

“那她为什么要陷害万氏？只是因为万氏美貌？哼，朕还当世家女有多么骄傲呢，原来连个四品官的女儿都会惧怕。”

心腹这才解释道：“她这样做，倒不是为了自己。原是万氏曾把她的亲妹妹，林家二姑娘推下高台，差点摔死。林大姑娘怀恨于心，想要替妹妹讨回公道呢。”

李弘挑了挑眉。

哦，林容还有个妹妹啊？对了，之前有人和他禀报过，林家两个女儿都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