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林容颔首叫起，先是让他们一个个地说了名儿，自己细心记下。又叫大家报了各自的差事。

那位领头的姑姑是大掌事，还是有品级的正八品掌制，姓栾。她主要掌管的就是人，落玉堂这么一众奴才都听她调遣、受她管辖。

方才一直跟在林容身边伺候的回话太监，就是掌管各处回话、别宫应酬和传膳的大太监，旁人都称呼桂公公。另一个年轻些的太监，是掌管一应器皿用具、杂物摆设的，称呼敏公公。四个大宫女主要负责内院事宜，因林容带进宫来两个贴身丫鬟，自然是要做大宫女的，内务府就只给补了另外的两个。她们管旁人的差事少，主要职责是贴身服侍林容。

从管事姑姑到粗使的宫人，足有三十多。

林容不免感叹了一下古代贵族阶级的特权，一个主子三四十个人伺候！这架子可真够大的！

等认全了人，她指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南乔和湛露，吩咐道：“日后，南乔掌管本宫的衣裳首饰、贴身物件，湛露你掌管吃食汤膳。”

谁都没有异议，这衣裳首饰、吃食汤膳，看似是最琐碎的小事，比不得两个大太监。可但凡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两样才是关乎身家性命的。

南乔和湛露都绷紧了身子郑重点头。

林容扫视一眼众人，淡淡道：“本宫不是刁难人的性子，日后你们只要伺候地好了，本宫自然厚待。南乔，看赏。”

南乔从箱笼里捧出来满满一匣子金锞子，一人都抓了一把，不过是管事们多些罢了。等最后分完了，一匣子空空如也。

林容端了茶。

宫人们看着手里的金子，一个个地都有些愣神——这新主子出手真够大方的。

更让大家惊叹的是，这位以嫔位进宫、身世显赫的主子，本以为定是个苛刻挑剔的性子，没成想这般好说话。做奴才不容易，那些娘娘主子，多是有苛待下人、甚至是虐待的，平日里能折腾、瞎讲究、爱打骂人那都是轻的。可林嫔娘娘这般温柔和善，实在……少见。

大家恭恭敬敬地谢了恩退下了。湛露把记录众位宫人姓名和来历的册子呈给林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娘娘，您方才……待他们当真是和善，奴婢听说这宫里不比别处，这些奴才们若不敲打，难免日后怠慢主子。”

林容看她一眼，微笑不语，却是朝旁侧站着的大管事栾姑姑招手：“栾姑姑，你来说。”

这栾姑姑可不是等闲人，是林家费了大力气才托人调动到了林容身边的。

她是苦出身，自幼被好赌的爹卖进宫来换银子。进宫后过了十多年挣扎求生的日子，二十五岁放出宫，孑然一身，年岁又大，眼看嫁不出去了。好在被林家一位丧妻的远亲看上了，迎娶回去做了继室。

栾姑姑便安心相夫教子。等到皇帝大婚那年，宫里的人手不够，宫里除了采选民间年幼的女孩外，又帖皇榜宣布，从前在宫里服役过的老宫人都能再选。栾姑姑为了补贴家用，抱着尝试的心态递名字进宫，不想真选上了。

从前她孤零零一人，在宫里受了许多磋磨；可她现在却有林家做依仗，虽然丈夫只是林家的穷亲戚、家中贫寒，但林三老爷这一群嫡枝的宗族观念很重，但凡是宗族的人，在外头都是不准人欺负的。宫里都是世家的势力，不论是谁都要给林家三分脸面，栾姑姑高高兴兴地领了个在太妃跟前伺候的清闲且体面的差事，过了两年因精明能干，还擢拔了八品掌制。

如今林容进宫，这可是林氏宗族天大的事，林家还是在许多心腹里头千挑万选，才推了栾姑姑到林容跟前。

林容早从林家长辈口中得知，这栾姑姑是个有真本事的；如今见了面，看她是那种外表忠厚老实、做事稳重踏实，面相上只能瞧出“本分”二字，心里就更满意了。

同样是精明能干的人，长了一副善面的人并不会比相貌凶恶之人更善良，但多半会更能耐。

栾姑姑朝林容福了福身子，才笑道：“湛露姑娘说的倒没有错。只是这立威的方式，有很多种。”

湛露忙道：“但请姑姑指教。”

“我们娘娘这下马威，早已立好了，只是消息尚未传出，等过两日他们也就知道了。”栾姑姑道。

“姑姑是说……浣衣局的魏姑姑和香穗两人？”湛露也是个机灵的，立即想到了。

那魏姑姑和香穗都是阮家的人，这两人只是奉命办事，倒也十分可怜；但对待要拿自己性命的人，林容可绝不会有半分心软。

两人都是打了板子送进浣衣局的，殿选前还有人传消息说魏姑姑病得严重，怕是没几天活头了。

林容相信，这样血淋淋的下马威摆在眼前，绝对比放几句狠话要有效得多。但凡长脑子的都知道怠慢林容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