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
染坊不再寂寥。
炽烈的光线似漫水,盈满每个角落,连绵几日阴雨堆积的寒潮都被彻底霎去,楚寻玉挽着袖在院中踱步。
返工的有不少人,眼下规规矩矩的分站在庭院两侧,院中摆放了楚寻玉先前至邻县寻到的上好白布和精制的染料。
在场的婶子们均是用惯了劣质染布跟染料之人,眼下见这般精美物什,仍时不时想细细探看一番,楚寻玉知悉,却没允她们先行上手。
大抵是光线的原因,楚寻玉身上的病弱之气也被淹没几分,她双臂缠布,淡淡的药味儿被热气带动扩散,大家多少闻到,却没人多问缘由,只安静听她教习。
楚寻玉将工人分为几批,与制蜡染流程一一对应,这是在现代积累的经验,方便批量生产制作,也降低工人学习难度。
整个流程繁杂而多,于这些人而言新奇而不乏难处,楚寻玉无法确保每个人都将怎个流程学会,分批一法如今看来,当为上上之选。
她声音清冽而明亮,娇小的身姿下,早没了曾经的怯懦,竟让围观者徒生几分不同以往的敬佩,大家也打起了万分精神,面上是不是露出或惊或喜的表情。
这厢教习正呈火热之态,那厢檐下却站了主仆二人,对比之下,被旁人冷落一般,楚寻玉一心指导,心思分毫未落在这位先前苦心设计钓来的合作者身上。
孟昭怀中尚且抱着伞,这是先前给自家主子遮阳所备,奈何尚未用上,便被晏怀廷以遮挡视线为由训走,他自己都被烈日晒得受不住,自也不甘自家主子受苦。
推推攘攘,晏怀廷闷气,无奈回到檐下,与那庭中如今侃侃而谈,似在发光一般的人儿隔的万分遥远。
孟昭左一句右一句。
“公子,这楚娘子真真独特,身为女子,而今却有纵马行军之姿!”
“果真妙啊,先前怎无人想到那般制染布?”
“公子,你看那楚娘子手上还缠着药布,一会儿能上手吗?”
......
“公子,你说——”
“闭嘴。”
简短二字,却尽含隐忍的怒气和不悦,纵使他家公子声音再多么好听,孟昭也不敢再生旁的心绪,果断噤声,唯唯抱着伞回到晏怀廷身后。
晏怀廷皱眉,不知自己为何突生恼意,眼下却也无心探知缘由,他将孟昭叫回身边,附耳嘱咐几句什么,孟昭那厢一改先前受挫的阴郁,眉开眼笑的离了染坊。
夕阳渐沉,昏黄已至。
楚寻玉这厢将人一一打点离去,却见那晏怀廷仍一动不动站在檐下,她惊觉,忙搁置了手中的染布器具,廖廖将手在身上擦拭几下便赶至晏怀廷面前。
“公子,寻玉照顾不周,实在多有得罪。你先回屋歇下,我去备些吃食。”
她刚说完便急忙转身想走,不曾想被晏怀廷叫住。
“不必。”
晏怀廷负手下至庭院,楚寻玉疑惑站在原地,却见他悠悠从衣袖中取出一精制青碧玉瓶,她都不要转转脑子便晓得那大抵是药。
她忙后推,下意识摆手拒绝。
“公子,寻玉先前受公子解救,后又几番受助,如今得公子相助合作于寻玉而言已是莫大的恩情,再不能欠莫须有的人情了。”
她拒绝他,竟是因为不想欠他的人情?
他默默收回药瓶,却没有离去的模样,许是不知如何开口,二人均沉默良久,眼见天已渐黑,楚寻玉实在尴尬,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公子心善,承蒙照拂,寻玉感激不尽,日后定会回报公子,往公子莫要因此生隙。”
她竟觉得他会因此同她置气心生罅隙?
晏怀廷眉心突突的疼,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下涌上了心头,直叫他欲言又止,他长指尚且握着那玉瓶,眼下只觉烫手,心中第一次期期盼着孟昭出现。
许是上天怜悯,孟昭当真来了。
“公子,你要的吃食备好了,叫客栈掐好了点做的,正热乎,趁热吃!”
楚寻玉目瞪口呆,只见那孟昭三两步进了里屋,手脚麻利的安置饭菜,碗碟同木桌相撞的声音叮当作响,却叫楚寻玉心急如焚。
留不得,留不得!
原主先前不过私寻过巡检一次,青天白日待客堂中便叫她落了个万人唾骂的臭名,好不容易死里求生,如今还了债重开了染坊,好不容易捡回些名声。
若今晚这二人留下吃饭,叫她日后如何辩驳!
那孟昭热络万分,早早布置好了出门唤晏怀廷入座,还不忘招呼楚寻玉一同用那餐食,她又白脸红脸的换,想赶人也不妥,想开口也说不出来,真真进退维谷。
晏怀廷这厢礼制训诫出的,如何不知这其中不妥,可他见面前的小人儿变脸似的为难状,再思及先前楚寻玉所言,颇有些赌气般开了口。
“既如此,楚娘子不妨一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