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冬日的夜晚冷清的很，只有几声看门的狗还在叫唤，我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只属于我的房间，心里竟然还是没来由的一暖，脑子里竟然还能浮现出两年前我来到公主府的点点滴滴。

世间的事情永远会让你出乎所料，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可以进入公主府里当差一样，这样的差事就像我们这些穷人考上的科举一般的不可思议，爹娘听说我被公主府招去，甚至开心得一宿都没睡好觉。

他们不停的交代我要恪守本分，不可逾越，公主府不是一般府邸，到了要更加有规矩，而且我这个不被人知晓的女儿身一定要藏好，不能被人发现，否则会被欺负。

我一一答应着，难得归顺的像个女孩。

刚来公主府的第一个月，阳阿对我非常关照，我知道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还我的人情，可是我依旧感动，在这里，除了爹娘和合德、飞燕，就是她对我最好了。她特意嘱咐管家给我独立的一件房间，并且房间装修的干净简洁，一点也不想是下人的房间。

我一开始拒绝不肯接受，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无奈于她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住在这里。

在这一年里，也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就是我将飞燕、合德也接到了公主府。其实这也多亏了管家的帮忙，我偶然一次听说有两位服侍公主的婢女不幸身染恶疾，公主府自然立刻将她们送出去，我便向管家推荐了赵氏姐妹，管家知道我是公主的朋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买了我一个面子，就收了飞燕、合德两姐妹。

飞燕一开始很不情愿来这里做使唤丫头，可是，她也不忍让合德沦落到妓院里去，只能依了我，两人都来到了公主府。

许是她们二人长得十分秀丽，竟然只做了两天的婢女就被公主府的歌舞坊看上，也不用干活了，直接要了去专心学舞。

公主府的歌舞坊就是在庆典节日的时候表演一些节目用的，工作也十分轻松，我听说她们二人去了那，也放了心。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似乎合德并不想去歌舞坊，有次我带着阳阿从宫里带回来给我的点心去找合德的时候，她正哭着坐在地板上，她水灵灵的大眼满是委屈，看见了我就扑到我的怀中，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不想学舞，小凤，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正想安慰她，怀中的人却被人一拉，接着飞燕的伶俐的声音传来，“合德，要想出人头地我们就得学，我不能让你一辈子做使唤丫头。”

接着，就拉住合德继续练舞了。

我看的出飞燕似乎很喜欢跳舞，当然，她跳的也很好。歌舞坊的老师们都十分喜欢她，我也知道她受了多少歌舞坊女孩的嫉妒和恨。可是，她依旧坚持着，似乎这成为了她的一个梦，一个可以让她飞上枝头的梦。

每当我无事的时候，我就来看飞燕和合德练舞，飞燕永远是舞者中最出彩的一个，合德聪明尽管肢体不是很协调，但也很快的学会了，有时候我也会偷偷的记下动作，回到房间里练习，就像当初做‘旁听生’一样。

当然有时候我也会在公主府后山的一个竹林中练习，这里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件事。

开仓放粮以后，阳阿看我愿意留下来便让我跟着冯先生。冯先生名叫冯无方，是阳阿公主的音律老师，但是据说他之前是宫里数一数二的音律大师，要不是阳阿公主喜好歌舞，太后也不会将他赏给阳阿。

我第一次见到冯无方是在看飞燕、合德跳舞的时候，当时，他一身白衣，手拿一把折扇，犹如仙子下凡一般出现在了舞坊。我盯着他如玉安静的容颜，竟然一时错愣。

他眉目如画，整个人透露一种山水画般诗意的感觉，狭长的大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嘴唇紧抿着，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润，竟然叫我移不开目光。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喜欢上一个人，变得琢磨不定，阴晴难测。我想，从那个时候我每次去歌舞坊就不单单是看飞燕、合德跳舞了。在舞台的后方，有那样一个男子静静的的坐着，时而弹着琴，时而吹着萧。甚至有那么一瞬，我十分痛恨自己，竟然一样乐器也不会，否则，是不是我也可以坐在他的旁边，和他琴瑟和鸣。

后来，我把我的感觉告诉给了合德，合德笑着拍我的头说，“小凤，你春心萌动了。”

我整个脸刷的一下红了，狡辩道，“我，我才没有呢。”

我的辩解苍白无力，合德也只是看着我笑笑。阳阿却看出了端倪，因为我没事就往歌舞坊跑，阳阿十分疑惑，我只能告诉她，我十分喜欢音律，也想学。阳阿听后大喜，没想到我和她一样喜欢歌舞音律，立刻让人叫冯无方，让我从此跟着冯无方学乐。

我没想到自己捡了个便宜，可以跟着他，作为他的弟子。

冯无方是无欲无求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他更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塑，唯美的不能让人亵渎。冯无方虽然年纪不过二十岁，却收过很多弟子，不过大部分都在外面，能跟在他身边的竟然只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