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再次醒来，天已经昏暗。

我捂着发痛的头，小腹还难受的不像话。我很少因为月事身体这般不舒服，肚子里像是藏了千斤坠，沉重的让我直不起腰身。我强撑着手臂，支起上身，勉强坐起来。抬眼望了望窗外，今日还要去执夜，也不知我在这里究竟睡了多久，过没过时辰。

屋内已经没了王莽的身影，我摸了摸身上一身干净整洁的男装。

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这衣服一定是王莽替我换的。我捂着肚子弯腰穿上鞋，身体的不适越来越严重，我努力调整体内气息，试图减缓内体的痛苦，但也只是九牛一毛，无济于事。

我站起身，慢慢走出卧房。内室里洗浴的水盆已经被清理干净，撤走了。地面也干爽整洁，看不出一丝水渍。

紫色的纱帘随着窗户透进来的风轻轻刮着，我的脑海里闪过昏过去之前的那些画面。可我来不及多想，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我快速闪进阴影里，这里是王莽的地方，我不能在外人面前露面。

听着声音，脚步声慢慢靠近这个房间，我觉得不对劲，听起来并不像习武之人，倒像是两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我撩起纱帘望向门口，刚好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

进来的人竟然是飞燕。

看清是飞燕后，我松了口气，捂住发痛的肚子，带着几分诧异走了出去。飞燕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刻会意，转身关好门，守在门外远处，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飞燕看我走路都没了气力，几步快速走到我身边扶稳我，眼神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小凤，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我摇摇头，脸色发白的拉着她坐下，“没事，我只是月事来了，身子不爽。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我执勤迟了？太后去找了什么麻烦？”

飞燕拿出手帕，替我擦去额头冒的汗，“你这样不行，要不要去床上躺着休息一下？”

我舒了口气，拿下她的手帕，发现她并不像以往那样华丽美艳，今日的穿着异常简单朴素，妆容也是清秀淡然。莫不是来了王莽的地界怕人认出来，才这样打扮……

飞燕张望我的眼神里带着担忧，不过也没有勉强，拉过我冰凉的手用体温给我暖着，“你别多想，如今没人能来找我们麻烦。守卫那边我已经交代下去，既然你进了昭阳殿，以后，你就是我宫里的守卫统领。除了我和合德你表面上需要做做功夫，其他人你皆可随意差遣调配，这里就是我们三以后的家。”

手心的温度顺着指尖传了过来，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温暖着我，飞燕继续搓着我逐渐回温的手，“以后你也不必去执夜，这个令牌你拿好，有了我的手谕，你以后可在昭阳殿随意走动。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的贴身侍女影青，她是我的人，无论你找我有任何事她都会立刻禀告给我。合德已经将你嘱咐的事告诉了我，我会尽快安排。不过，你在怎么会突然进宫？如此突然都来不及让我安排一下，难道是因为冯先生让你……”

她欲言又止，生怕说的话让我想起往事，伤心难过。我双瞳微微颤了下，叹了口气，将太后来王莽别院找我与我说的那些事情，都告诉讲给了她。

飞燕听完我的话，倾国倾城的脸上带了几分薄怒，好听的声音也尖锐起来，“太后，她也不过是秀女出身，如今倒是看不上我们这些贫民子弟。小凤，你莫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中。如今不过是元城王氏家族鼎盛繁茂，我们无法撼动而已。不过，今日我们动不了她，不代表以后永远动不了。盛极必衰的道理，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她的王氏家族也不过是走当年吕后的老路，不说别人，就是圣上对她也颇有意见。怕是都轮不到我们动手，就有人能让元城王氏没落。”

飞燕这话说的不像是空穴来风，她信誓旦旦的眼神里除了傲骨还有几分不削，原来皇上和太后也只是虚与委蛇，并非同心。看来刘氏宗亲和王氏外戚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你进宫不是为了冯先生，难道是因为王莽？”

这脆生生冒出来的话堵住了我的思绪，我望着桌上晃了几下的油灯，声音带着几缕疲惫，“既然他已经和王孝静有了孩子，那我又岂能留在他的别院破坏他的美满家庭。”

飞燕听了我的话，柳叶细眉微微蹙起，轻声问我，“小凤，你是不是喜欢上王莽了？”

我摇头立刻想要反驳，自己和王莽之间发生了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我和他的感情已经混淆到无法一下子解释清楚。

飞燕抬手制止我要说的话，戳破我内心里潜藏着的思绪，“别急着否定，我在宫里也呆了这么多年，面对最多的便是女人。女人的心思我看的透彻，一个女人喜不喜欢一个男人，从她的眼神就看的出来。你介意他和王孝静有了孩子，你恼怒他对你的承诺变成了欺骗，这些，我都经历过。所以，就算你骗得了合德，也骗不了我。王政君告诉你的也并非什么真相，至少我看见的是王莽对她妻子永远是冷冷淡淡毫无感情，他们只是有名无实貌合神离的夫妻，王孝静能有孕，我不知是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