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年少轻狂时（2）

“你说皇兄啊……”嘉柔长公主转过身，轻轻说着，“他是个好人，也会是个有理想的好君主，可这个世上……好人都活不长久。”

她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尾音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傍晚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吹来，带着秋菊缱绻的花香。

一刹那的光景里，嘉柔长公主似乎重新回到十一岁那年，回到紫宸宫的承乾殿。长身玉立的青年头戴九旒冕，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桌前，画着一幅百官图。

“嘉柔你看，现如今的中庭被世家大族所把持，这张画里，我绘遍文武朝臣像，其中却无一人是平民出身。我在民间游历的时候，常听到人们说，寒门难出贵子。即便我不是很喜欢这句话，却无法否认它所代表的事实。”

“我看到一代又一代的寒门重复着没有希望的未来，生、老、病、死，周而复始，轮回不歇。庙堂朝野，满目皆为世家子弟，高官厚禄，福泽百年。长此以往，定是贵者恒贵,贱者……永无翻身出头之日。”

“但这个世道本不该就是如此，纵使出身不同，无论是谁，生来皆有权力成为英才，有权利跨越家世、门第的阶梯。”

“就像明月之珠，不必出于流光之海，连城之璧，不必采于怀玉之山。尘雾之微，亦能补益山海，荧烛末光，也可为日月增辉。物如此，事尤是，人亦然。”

“这样的大翌，才是我所希望的，理想的王朝。”

说完，他将画揉作一团，扔到火盆里，燃烧的火苗很快就吞噬薄薄的纸张，偶有灰烬在风的吹拂下，飘转飞散。

而年轻的庆德太子就这样站在窗前，遥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仿佛在等待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思绪回到现实，嘉柔长公主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三人身上，看见洛孤绝的时候，她忽然低低地道：

“记得提防一个人。”

闻言，洛孤绝不觉皱眉，正想开口问提防谁，门外突然走来一个承剑山庄的侍从，道：

“庄主有请，希望长公主娘娘，郡主殿下去会客厅一趟。”

看了看侍从，嘉柔长公主没再说什么，微一颔首：

“我这就带着心儿过去。”

然而和云无心一道离开前，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盈，然后凝视着洛孤绝，轻叹一声，道：

“你虽然长得像你母亲，但性格上，其实……更像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