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上)
前与雾杳起冲突?
今年“秋老虎”肆虐,日光落在皮肤上,如从香篆尾部坠下来的灰烬,带着将熄未熄的火星子,燥烫得人一个激灵。
雾杳兀自往琢磨台走去,不答反问,“东西都带了吗?”
白檀愣了愣,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物,“带了,您这两日千叮咛万嘱咐的,奴婢怎么会忘。”
一把油纸伞,一个小食盒。再普通不过的两样物件,被雾杳翻来覆去地念叨,怎么会出差错?
不过,一声“奴婢”,到底还是泄露了她的底气不足。
昨天烟云万顷阁的事,雾杳是真的有些恼她了。
“嗯。”雾杳继续向琢磨台而去。
跟在她身后的白檀愈发不解。
看雾杳这两天认真的架势,是要拿这些东西对付夏琬琰?
可,伞?吃食?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难不成是要打迂回的长期战,巴结司业,再求司业主持公道?
可司业怎么会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能爬到那种位置,虽不算什么煊赫高官,却也是德高望重、小有权力。
若雾杳能惊才绝艳到许明姌那种地步,司业或许还会搏一搏,暗中帮她一两把。
可雾杳又是出了名的……草包。
纵使比三朝那天小小打了个翻身仗,却也连“才华横溢”都远远没达到呢。
自古以来,世间对女子的要求甚苛。德容言功,缺一不可。被人夺去心爱之物,会被斥骂软弱无能;面对欺凌奋起反抗,则是残忍暴戾,被敬而远之。
在女帝掌权的琲朝,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还因扫眉才子频出,人们的眼光愈发挑剔。
只是画儿作得好,当真算不得什么的。
既要处事圆滑如世家冢妇,又要超凡脱俗如高人逸士,还要在男子面前扮天真烂漫娇软可欺。
才算是合格的女子。
夏琬琰的猜想与白檀相同,当下嗤笑了一句:“果然是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雾杳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学没才学,浑身上下也就一张脸还能看看,若想出人头地,比起奉承司业,都不如去勾引她祖父当个小妾来得快呢!
鼻尖几乎贴住琢磨台时,雾杳才停下了脚步。
司业与夫子在台子的另一头,见雾杳遥遥一礼,只是略颔了颔首。
《月魄纸铃》的舞步百年如一日,连民间都流传着详细画册、乐谱,也不用顾虑有人偷学之类的。
雾杳在他们这些博士、司业间,是与骆崟岌齐肩的熟面孔。
雾雨当年痛失爱女,把一腔疼惜与心血倾注于许明姌身上。换作旁人,早被许明姌的光华比得自惭形秽,心生阴暗了。
雾杳虽然课业稀烂,但傻人有傻福,对许明姌倒是出离地好,比亲姐妹还亲。
应该是想在许明姌休息时,给她遮遮阳,送送糕点香饮子吧。
雾杳仰着脖子,专注地看着琢磨台。
台上共十六人,清一色的舞艺大家的胚子。
抬一抬小指头,就能看出她们的与众不同来:那股通身的风骨,绵而韧,纤瘦却有力;脚一落地,就像丛丛新竹,眨眼就能拔成擎天碧玉似的。
人群中,见雾杳前来,一道秾纤合度、鬓发腻理的身影在面具后朝她抛了个充满笑意的眼神。
雾杳不禁莞尔。
许明姌和沈沁是看惯了,众人却被她笑得一晃神,队列散乱起来。
煽惑人心的妖邪!沈沁登时剜了雾杳一眼。
夏琬琰离得远,倒是什么都没瞧见。
雾杳浅浅歪了歪头,自语道:“怎么乱了?”
白檀:“……”
司业刚想开口赶雾杳走,舞课夫子公孙澜手中鼓槌咚咚咚不停,气沉丹田,轻轻一开嗓,却是传遍了整片琢磨台,“别慌。”
简短两个字,却教众人吃了定心丸。
都是身经百战,在宫宴上都能表现得挑不出一丝错儿来的姑娘们,很快拾回了状态。
司业江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负手走到雾杳身边,神色淡淡道:“东西放下吧,你可以回去了。最近日头烈,你也留点精神,别忘了燃灯会时你也不能歇着。”
有雾杳在的地方,是非总是格外多。
“不用担心我,司业大人,我浑身都是力气。”雾杳眼睛都没转地回道。
江天气了个倒仰,“谁担心你了?!”
这他娘的就是句客套话!
她牙齿痒痒,一字一字道:“我是叫你别在这儿碍事。”
“啊?”雾杳紧盯着台上齐臻臻的少女身影。
涮腰、吸腿、屈肘,热腾腾的汗滴,紧绷的肌理,裙影憧憧,盯得时间长了,仿佛裙摆下的小腿都在打颤。
江天的脸色黑得让白檀都为雾杳捏一把冷汗,“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