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许龄想也没想直接回答“让被掩埋的古物回到它该有的位置”

周澹雅笑了“你的想法没错，无论的是考古队还是我们这些所谓的考古学家，所做的不过是将远古文明上的尘土扫开，使那段未可知的历史重见天日”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蕴含了岁月沉淀后的淡然从容“这个过程中，漫长且繁杂，你面对最多的不是珍贵的文物和古迹，而是数也数不清的灰坑和成堆的陶片石块”

他不在看着许龄，深沉的目光看向前方，声音冷静而平稳“考古并非外人看到的惊喜刺激，成就感满满，相反它是一次次的失望，枯燥，繁忙”

“我们是文物的保护者的同时，也是历史的研究者，一个古迹它带给世界的不止是遗留至今的物品，还有那个时代的文明。这个过程很漫长”

许龄霎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我是一时兴起，是好奇？”

“不”周澹雅轻轻摇头，“我一直知道你是很认真的人，无论是对什么事情。我只是要你想清楚，考古是不是你要坚持一生的事情。当你体会到这件事的幸苦和枯燥后，当热爱归于平淡后，你是否会因为选择考古而感到后悔呢？”

周澹雅自诩自己不是一个好老师，考古系的那些学生爱学不学，学的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爱管，也懒得操心，苦口婆心这个词从来和他联系不到一起，第一堂课上的话已经是他唯一的劝告。

唯独许龄，他不想过多干预小姑娘的想法，可显而易见的她对考古的认知浅薄，完全是凭着自己当下的喜好，固执的前进着。

这样很好，很多人就是这样过来的，对考古怀揣热爱的小菜鸟，横冲直撞的只有多撞几块大石头，才能学会平稳飞行

他愿意当许龄第一块试炼石，也愿意给她一次反悔的机会

许龄沉默下来，她并不能立刻给出这个回答。正好路灯变成绿色，周澹雅专注开车不再说话，给小姑娘留有思考的时间

十分钟后，车稳稳停在军训基地大门口

熄火后，许龄并未急着下车，周澹雅安静的等着她。良久，许龄开口问“周老师，对你来说考古是什么”

“是工作，是必须完成，必须集中精力去对待的事情”周澹雅没有一丝迟疑的给出自己的回答，他已经无数次说出过这个答案

许龄并不惊讶的继续问“那你喜欢吗？”

“还行”也许是回答过很多次这个问题，这一次他答的干脆利落，看着许龄惊讶的神情，周澹雅摸摸小姑娘的头笑得开心“我喜欢能让我思考的所有事情，考古恰巧可以且我很擅长”

许龄咬着下唇，平静下来后开始慢慢说道“周老师，你可能对我的性格不太了解，你可以不喜欢但还是认真的完成这件事。那我就算会觉得辛苦后悔，也还是会坚定的选择考古”

说完，许龄如释重负的对他笑了笑，“周老师我先进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解开安全带下车，走了几步后身后的车窗被摇下来，周澹雅探出头叫住她“许龄”

她转身只见周澹雅单手搭在车窗外，眉眼舒展笑容雅致，一双凤眼上扬带着蛊惑的味道“你不妨考虑选一个年轻点的导师，不说别的实践外出是少不了你”

幸亏周围没熟人，要是让别人听到周澹雅主动对一个小姑娘抛出橄榄枝，怕是要惊掉下巴

许龄惊的瞬间睁大眼，然后认真的看着他，确定这人不是开玩笑后，才快速的点了点头“那以后就麻烦周老师了”

周澹雅随意摆摆手，很无所谓的模样“不麻烦，你这么聪明能替我省不少事”与其选个脑子拎不清的人，还是聪慧的小同学更省心。

打着如意算盘的周澹雅想不到，日后他会为了这个省心的决定操碎了心

晚间的训练结束，许龄被一群人围上，大家都关心陈教官的伤势，确认真的伤的不重后人群才渐渐散去。

入群散去后，许龄拖着疲惫的身子慢吞吞的回到寝室，洗完澡躺在床上，回想今天不自觉的重重的叹了口气，觉得今天一通的事情真是多还格外漫长。去医院都像是昨天的事情，对今天的全部记忆都是有关周澹雅

自从知道周澹雅是自己的老师后，许龄是有想过，要是他能成为自己的导师就好了。

可理智又告诉她，如果注定不可以，那就远离，这些日子她一直提醒自己要清醒要克制

在拉萨,那场大雨中许龄对周澹雅一见钟情，明白不可能后，及时克制自己的情感，自始至终不越雷池半分。

可有很多事情是难以预料，谁也不知道本该完全没有联系两人会以这样一种自然又奇妙的关系牵连在一起

无数次许龄告诫自己要保持距离，却还是会为周澹雅的靠近而窃喜，也忍不住想要靠近

包括今天，她明知道不该选择他做自己的导师，却还是会因为他的主动而开心，甚至不敢细想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生怕理智占据上风会拒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