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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达晋州之时,天边下起了大雨,一行人不得已暂歇在了客栈上。
雨下得迅猛,不少人躲避不及,都挤进客栈内避雨了,使得客栈外马车堵成一条长队。
寻云掀开车帘,瓢泼的雨点瞬间淋到她的脸上。
“娘子?这雨下得玄乎,我还以为越往北越干燥,这老天爷也真不好猜。娘子?……”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嗯?娘子怎么没出声?
寻云回头,见崔疏禾一只手死死撑着车窗,另一只手低垂着却不停地抖。
“娘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奔波得太累了?
“寻云,今日是几月初几?”
在寻云看不见的地方,崔疏禾的半边胳膊已如火龙窜烧至上,烧灼的疼痛如期而至。
“是…是四月初三。“寻云有些着急,见崔疏禾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十分地淡。
不,应该说,自崔家出事以来,崔疏禾就显得格外的苍白。一开始只以为是身子弱,经受了打击之后才如此。
但寻云这样的念头只是微微一闪,只想着到了定州她去寻个医士来给娘子瞧瞧。
四月初三……离三月初三过了整整一月,莫不是每月初三都得经此一遭?
想起夜明鬼司曾言及若长期留在阳世,魂身会受到狱火的灼烧,直至把魂烧透了。
车外骤雨不停,车内自己生前这副身体所遭受的伤痕,都从内到外迸出无形火苗,始终无法愈合的伤口为狱火提供了火路。
“这可怎么好?娘子您这么难受,客栈前怎么还有人堵着争吵起来了?”
寻云下了马车前去客栈门口,才发现是有两位商人因嘴舌之争,辩驳了起来。
这时随青撑着伞走了过来,“天气不好,快客满了。寻云你让崔娘子先进客栈吧。客栈人多嘴杂,得小心些。”
寻云赶紧应是,将崔疏禾慢慢扶了出来,“娘子还好吗?”
崔疏禾半倚在寻云身上,捂着手腕微微点头。
随青帮她们撑着伞,“世子在前边,遇着蒲州都督大人了。崔娘子您们先进去。”
崔疏禾于伞中隔着马车行列,便瞧见了李煦跟前确是有两位年过五十的官员。
李煦纵是伏手而立于人头攒动的客栈外,样貌风姿也仍是独树一帜。
谈得认真,两伞撑三人,半边肩头被雨点淋湿了也不知。
这让崔疏禾想起路途中李煦也常遇着其他当地的官吏,可他并未因身份而自持,或与之相谈甚欢,或眉中透着缕缕忧色,询民之忧患,为之解惑。
崔疏禾在这一刻心中缓缓升起一个念头,总是这样待人和煦又心怀天下的人,这些年又是怎么甘愿被孤于朝堂之外的?
她喊住随青,“把这伞给世子送……”话还在嘴边,李煦那半边被雨丝侵湿的肩膀上,便已经有人替他遮挡。
王云芙撑着一把棕黄色的伞,侧着头展颜朝李煦说着什么,李煦便也朝那都督大人行礼道别了。
随青见状不妙,这一路有了王娘子,这崔娘子看向他家世子的眼神可是越来越淡了。
“崔娘子,您这伞我帮您送去给世子,世子其实……”
“不必了。”崔疏禾轻拎着裙衫,垂眸转身进了客栈。
在客栈的楼梯上,有小二端着托盘擦身而过,恰与那手腕处的红细绳撞了个正着。
幸好寻云在身后托住她的腰身,才不致于被撞倒。
可下一秒,由红细绳处传来了一阵冰凉,像一条冬日的冰河沿着她的四肢与那狱火层层想触。
最后随着“叮”地一声铃铛晃动,她身上也并无灼烧之痛。
崔疏禾惊觉抬眸,见那身材矮小擦身而过的小二,竟是什寤?
什寤穿着灰色布衣,穿梭于客人之中,回头朝她眨了眼。
他装扮成这样作甚?
崔疏禾佯装无事收回眼神,迈步进了最底的雅间,“寻云,你唤下小二上来倒水吧。”
“好嘞。”寻云替崔疏禾关上了门,半响后门外“叩叩”声响起。
“进来吧。”
崔疏禾扶着红木圆凳坐下,轻抬下巴,目视着什寤端着水壶进来。
什寤进门后规规矩矩行礼,嗓子像被人捏着讲话一样,“贵客,您的水来了。”
“你正常点讲话。说吧,你怎么在这?”崔疏禾看着什寤穿成这样,确实很难不惊讶。
“还不是因为你。”什寤脸一垮,随手一挥,门就关紧了。
他也终于能歇一下了。
“那日若不是夜明司祖同我一起制止了你,沈霂那人估摸着都要没了。他如今被你整出内伤,伤及了五脏,仍在休养着呢。我呢,监管不力,被罚入阳世百日,同你一样,受苦来了……”
什寤不习惯像人身一样站着,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