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
常,从风帽里露出三角脑袋来蹭了蹭她。
就在此时,这夜风突然停了。
她的身边突然止了风雪呼啸的声音,只剩一道风,轻轻吹动了她的衣角。
与北地透骨的寒风不一样,这道唤起她注意力的风颇为温柔,不带丝毫凉意,仿佛就只是为了向她证明他的存在。
彤华抿了抿唇,轻轻问:“北地景色,还合你心意吗?”
很多年前,教导彤华的某一位先生曾问过她:“彤华主可知,何谓天地长存呢?”
彼时她年纪尚轻,只知道念书上那些翻来覆去说烂了的旧史,说从前有无爱之纪,天不老地不荒,万物永恒不变,得以长存。
即便已过三百年余,九国并立又没落,卫朝一统再崩逝,大昭雄起至辉煌,而北境的风雪啊,仍旧还是一个模样。
她身后,忽起狂风,雪浪翻涌,直袭而来。
彤华立刻回身,扬起的手心里生出炽烈的红英神火,飞速向那雪浪席卷而去。
红英的火光像一团绽放的花,旋转着四散而开。
雪浪哪里经得起这神火侵蚀,瞬间消解成雾白蒸气,又被寒风吹散。
而白雪之间,却有几道白色身影将她包围,齐齐快速扑来。
彤华冷笑一声,手轻轻一拨,红英便回卷而去,将它们围困其中。
红英瞧着柔和,其实却十分霸道,包裹来物之后狠狠向外掼在了地上,砸得飞雪四溅。
彤华一击得手,红英席卷而上,细看去,原是一群失力的雪白狐狸。
见是白狐,彤华将红英压了压,只将它们围困在地。
彤华对招时站在原地不曾移动半分,此刻方朝着正前方那只白狐走了过来,一步一轻,踏雪无痕。
白狐在红英中挣扎不脱,眼睁睁看着彤华靠近。
彤华在它面前止步的那一瞬间,它忽而眼中绿光大盛,也不知是从哪里汲取来了力量,竟然突破了神火的桎梏,狠狠扑了过来。
白狐离彤华只有一步之遥,它袭击得太过迅速,根本不留给人反应的时间。
彤华看见了,没退,却不是来不及。
她艳丽的眼里是无尽的冷,就在那一瞬间,她面前的空气仿若忽然凝结,随即向内扭曲,轰然爆裂。
从她面前这道无形的空间裂隙里,凭空而现一道黑色身影。
他穿一身长而宽大的黑袍,连面容也掩藏在巨大的风帽里,黑漆漆的洞口像个能吞噬万物的深渊。
他扬起袖口,用一股霸道的力量推向白狐,再一次将它摔在地上。
白狐被红英再度压制,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他坚定地站在彤华身前,像一道坚不可破的壁垒。
白狐眼中的瞳仁都散开了。彤华一看便明白:这些狐妖,是被操纵控制的。
狐主统御苍北,需要用这种手段控制狐妖吗?
她眼中有淡淡的光华流转,与白狐平静对视。白狐癫狂地嘶叫,眼神早已放空,彤华尝试唤醒它无果,便知是救不活了。
这施术之人颇强横,根本不在乎狐群的性命,用的乃是个不死不休的术法。
面前这白狐,早已在咒法和伤痛的折磨里分不清是非,分不清时间过了多久,分不清是当年还是今日,分不清眼前人,究竟还是不是害自己、害主人的凶手。
它只是在这一片惨厉的叫声里勉强抬起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所有的恨意厉声道:“你今日杀我,我便是魂飞魄散,也要诅咒你到末世之终!”
它受了黑衣人那一掌,早就伤重,诅咒落定后便咽了气。
彤华看着它再也不动的身体,顿了顿,方才反应过来似的,扬起红英神火,将此地烧了个干干净净。
风雪覆没,此地又回到最初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黑衣人在彤华身后看着她,问她:“你的末世之终,会成什么样子?”
他说这一句话也奇怪,不是用人嗓发出的声音,而是用法术聚音发声,听起来空洞又诡异。
他跟在她身边许多年,听过太多对她的诅咒。她自己都不在意,他就更没有感觉。她的末世之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其实无所谓。
——彤华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也就随口回答他:“希灵氏皆不得善终。”
风雪里听不见他的回音。
他在一片苍茫里安静地看着彤华。
彤华解决了白狐,眼神淡了些,转过身来,却忽而目光一凛。
黑衣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也许是放松了下来,法力也没能掀起的衣袍此刻被北风微微卷起。
这世界黑白分明,叫人看得清清楚楚——那长袍下面空空荡荡,他根本就没有实体。
阿江看到这一幕,当场怔在了原地。
人间萧索的风雪里,昨晚温柔羞怯的红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