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悸动，不是拥有，而是想象

“催，催化剂。”苏乐响亮得回答。

“我问的是为什么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的化学性质不同，什么催化剂。”王老师无奈，摆摆手，“坐下吧，为难你也就是为难我自己。”

李奇的背在前头抖着，即便看不到脸，苏乐也可以想象他那副得意忘形的贱人样。

“李奇，你个混蛋，下课有你好果子吃。”苏乐咬牙切齿，只怪自己头脑发热错信了他。

放学路上，李奇还是没逃过苏乐的果子，他那辆掉了漆的“凤凰”牌自行车哪里逃得过苏乐的捷安特，苏乐掏出下午没顾上吃的奶油蛋糕，精准地砸在了李奇的脖子上。

“李奇你的头发……” 全年级无人不知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的李奇，天天理着发哥的油头在楼下低年级门口耍帅，眼见着油头瞬间变成了奶油头，大伙儿都忍俊不禁捂着嘴偷笑。

李奇用手抹了抹后脑勺，白腻的恶性物，嗅着还有股骚味儿，想发作又扶起单车急匆匆地蹬起来，“苏乐，你狠！看明天我怎么揍你。”

苏乐示意许愿从书包里掏出湿巾，擦了擦手，冲着死命蹬着破车的李奇大喊，“你还是先回去洗个头吧！”

大家又是一阵捧腹，向苏乐竖起大拇指，“早就看他那大油头不顺眼了，还是苏姐最能干，直中要害！“

苏乐作揖装，得意忘形，“怎么样许愿？我说过我练过射击你还不信。准吧，10环！”

“你就嘴皮子厉害，看明天他又要没完没了了。”许愿瞪着她。

“怎么会没完没了呢？顶多就还有俩月。咱们都得散伙。”苏乐跨上车。

“也是。”许愿叹息，神色黯然。

“你想考哪所高中？”苏乐问。

“你说我能考上一，一中么？”许愿的声音很低，她知道自己有多不切实际。

“凭你现在的成绩，想都别想。”苏乐直言，“二中，估计还有点希望。”

“可我，很想去一中，但我也知道是妄想。”许愿说的没有丝毫的底气。

苏乐意味深长地看向许愿，“倒也不是妄想，其实你底子不错，要是你这俩月抓点紧，兴许还有戏。”

“做梦的。”许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算了。”

“或者我让我爸去给你找找关系，他跟一中副校长认识。”

“少来了，没分数找谁都没用。”许愿苦笑。

“包在我身上。”苏乐拍拍胸脯。

“那我就靠你了。”许愿笑了。

“你不就是想他念同一所么。”苏乐奸笑。

“谁，他，是谁，别瞎说。”许愿的脸瞬间红了。

“少装蒜，不就是隔壁班沈江。”苏乐吧“沈江”两个字喊得特别响亮。

“小声点。”许愿急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矫情！”苏乐鄙视地看向许愿。

“怎么知道的？”许愿困惑，她从未向任何人说过对沈江的好感，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少有提起。

“歌词本……”苏乐大笑，“你也不藏好一点，那里边的字条给别人看到，你更丢人。”

“我只是仰慕他而已，他那么优秀，我也没想着高攀他。”许愿失落。

“没想着高攀，你还想着去念一中，骗谁呢？”苏乐嘲笑，“这又没什么。”

“信不信由你，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别管我翻脸不认人。”许愿加快了蹬车的频率，飞快骑远。

“我说什么了，就生气了。”苏乐嘀咕着，只怪刚才追李奇费了太多力气，这会蹬车的腿软趴趴的。

春天的晚风从来不是暖的，冷飕飕的钻进宽大的校服领子，许愿整个人都打着寒战。只是如今，她恨自己怎么让别人看穿了心思，毕竟那样的心思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不自量力。

青春的悸动，不是拥有，而是想象。她用了一年，上课想着他在隔壁听讲的样子，下课看他有没有出现在窗外的走廊。她刻意从他身后走过，不去打扰他，却希望他能看见她。放了学，她远远地望着，他推着单车高高瘦瘦的背影烙印般刻在心上。

沉溺于想象，她付出的代价最直观的就是直线下滑的成绩，从一个优等生沦落成了一个问题生。一切转变得太快，太自然，以至于许愿都没察觉，自己面临怎样的危机。

苏乐口中的那张字条，是期中考最后一门离开考场后写的。当时她回忆起面对考卷无从下手的时刻，她忽然意识到过往的一年，她荒废了什么。她用笔写下他的名字，和考上一中的决心，她试图把他当成激励，在学业上能切切实实收获些什么。她不想，最后得到的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想。

许愿远远地看到了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可能她真的该做最后的冲刺，苏乐的话给了她机会，这也是自己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