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
琴音环绕,推动画舫于碧波中轻泛,隔离开街上的喧嚣,画舫中的氛围更静了。
只有陈良甫和魏萱安对坐着。
分隔开荼雩公子的位置,留给陈良甫和魏萱安的空间并不宽敞,两人前边又都撑着一张长桌,不大的空间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陈良甫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终于试探性的说道:“魏姑娘,家中国公爷还好吧。”
魏萱安细声细气的说道:“殿下难道还不知道吗?因为我的婚事,如今已不大同父亲说话了。”
陈良甫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愣怔了半晌才说道:“父母亲总会有和我们意见不同的时候,毕竟他们的出发点和我们不太一样。”
“我没有那般的好命,像高裕公主那样拥有殿下这样的好哥哥。”魏萱安眼眸里的光影流转,颇有几分哀伤。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陈良甫打起精神思考着:“姑娘可别这样说。”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性子直,考虑事情也不周全。因为这个给父皇带去了不少麻烦。”
“七殿下真会自谦,既然如此,陈皇打算什么时候将高裕公主嫁过来呢?”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骤然突兀中,陈良甫下意识地站起身,站在后面的卫揭伸出手,将他按了回去。
“看来今天晚上魏姑娘请的人不少呀。”陈良甫眼见势头不对,避开了启润的询问。
魏萱安挑动纤细的眼眉:“七殿下难道就不想要见见老朋友吗?”
陈良甫笑起来:“不瞒姑娘说,今儿是我头一次见到启润太子。”
“没见过也听过名号,就当认识了。”启润的话语打断了正要说话的魏萱安,他将酒杯端起,遥遥向着陈良甫的方向:“这杯酒敬七殿下,往后也就都认识了。”
陈良甫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一番话,微微愣怔,随即举起酒杯:“启润太子真是豪爽。”
启润没有再同他说话,转而向魏萱安道:“泫將没跟魏姑娘一起?”
魏萱安道:“他近来帮助家父在打理些事情。”她怯怯喏喏的眼眸里迸射出来的光芒,就如同一枝弯弯绕绕的牵牛花,旁出侧支的触爪,一经触碰栅栏,便缠绕攀附,任凭猛烈风雨,也无法将它拉扯下来。
“听闻七殿下正在侦查顺平公一案,这人死的蹊跷,不知道殿下如今可有些眉目了?”启润的话题来去随性,这会儿又落在了陈良甫身上。
“这个案件已经侦破了,是国公爷府上的管家杀的人,管家已经畏罪自杀,结果今天早朝的时候刚刚上报给父皇。”不知为何,实话实说的陈良甫在启润的注视下渐渐开始感受到窘迫。
“哦?看来七殿下对这个结果深信不疑呀。”启润冷笑一声,没等陈良甫的回应:“标榜盛名的陈皇,看来也不过如此。”
启润冷冷的笑声就像是一根针,深深的刺痛着陈良甫。
“就这等人,还想灭我祈安汕?”启润的疑问里,带着不可置疑的宣告。
临湖而建的如意坊,有一处向湖心延展的二层小楼,精密小巧的雕花迎合着如意坊整体的风格,又实打实做到了质朴而不引人注目。
硕大的双扇窗只有一扇微微开出缝隙,微弱的烛光些微从里面渗透出来。
“几年没见,启润还是这般的口气。”余稚龄站在窗边,将画舫上的一切收归眼底。
“肴相可要出手警告?”宋颖川手持双刀,站在余稚龄身后。
“我若是警告他,总不得让陈良甫说一句‘多管闲事’,且看着吧,看他陈良甫有什么法子。”余稚龄浅浅地喝了一口手中的热汤。
“颍川。”她缓缓地说道:“这汤味道不好,你且拿下去换一杯清茶吧。”
见宋颖川有些许的犹豫,她又说道:“今儿晚上的还有好戏看呢,你换去吧。”
宋颖川这才得令,离开了房间。
画舫里光影骤变,走到船边的启润忽然抬手,一道凌烈的寒光向陈良甫击去。
陈良甫大愕,他尚且没有应变的能力,仓促之间只得本能的向后躲去。
‘咣’,长剑出窍。
被阻拦去路的攻击力并没有因此散去,它们就像是收到了另一重指示,势头猛烈,直指弹琴的荼雩公子。
微风暗许,公子的衣衫飘动,恍若花香浮舞,再看时,公子已慵懒的靠在横梁边。
他方才的琴,成了一地碎片。
两个参与的人,正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他们没有忘记注意这一边的变故,却在收到结果的时候,将更多的注意集中在了对方身上。
这船上的危险,已经少了一重。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卫揭持剑上前,将陈良甫挡在身后。
启润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抽搐一般的动了动:“当年灭掉图罗门满门之人,卫公子还真是有本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太子爷对我的底细,看来还做了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