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温迎窝在黑漆漆的公寓里闷头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恹恹地回了老宅。

刚踏进院子，正在侍弄花草的管家率先注意到她，立刻放下剪子，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小姐回来了？夫人这一阵子天天惦念你，吃早饭了吗？”

“我没有胃口。”温迎叹气，头顶的呆毛都耷拉下去，显得无精打采。

她向来都是顺风顺水，此刻事业猛然遭受这么大的波折，一时之间难以调节沉重心情，仍然有几分沮丧。

管家也知道网上发生的事情，劝慰她道：“小姐，不管发生天大的事，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都会有转机的。”

“嗯，我知道了，”温迎若有所思点点头，目光看向不远处那幢别墅，“我爸妈起床了吗？”

“先生昨天出差，夫人今天休假，已经起床了。”管家对答如流。

温迎了然，她爹那个大忙人天天满世界飞，总是见不到人影，她已经习惯了。

顺着两侧种满月季的鹅卵石小径走到头，一幢雍容华贵的别墅便彻底出现在温迎的面前。

大金毛似乎嗅到她的气息，从别墅里飞奔出来迎接她，围着她的脚边疯狂打转，激动地汪汪叫不停。

“好啦，毛毛乖，别扑我了。”温迎看到热情狗狗，胸口的憋闷感顿减，蹲下来对着硕大狗头一阵揉搓。

毛毛憨厚咧嘴笑，尾巴在身后摇成风火轮：“姐姐终于回来啦！还摸我的头，她果然最喜欢我！”

温迎听着毛毛心声，抬手挠挠它的下巴，大方承认道：“姐姐最喜欢毛毛了。”

毛毛顿时开心地眯起眼睛傻乐，爪子扒着温迎的膝盖不撒手。

“外面冷，别傻站着了，快进来。”赵曼恣女士身穿丝绸家居服，敷着面膜，站在别墅门口看着一人一狗。

初春时节，万物生长，空气中仍然泛着丝丝缕缕凉意。

温迎依言起身，拢住薄外套，招呼毛毛一同进屋，毛毛欢快吠叫着跟上，大耳朵在半空中一甩一甩。

有一阵子没回来，老宅的装饰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温迎在玄关换好拖鞋，缓步走进来。

明亮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赵曼恣将面膜揭下，悠闲坐到餐桌前，毛毛围着餐桌跑了一圈，又飞奔去别的地方撒野。

“听管家说，你还没吃早饭，坐下趁热吃点。”赵曼恣拿起刀叉，优雅地划拉着煎蛋。

温迎现在心情好多了，胃口也有所恢复，在赵曼恣身旁坐下，保姆张姨赶忙从厨房里端出新一份早饭，摆在她面前。

张姨是家里的老人，从小照看她长大，一张圆脸慈眉善目：“我今天专门做了迎迎爱吃的酸菜面，尝尝看喜不喜欢。”

“张姨，你的手艺简直神仙，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温迎看着热气腾腾的酸菜面，上面卧着一颗滚圆的荷包蛋，拿筷子轻轻一戳，还会流出金黄色的溏心，一时之间食指大动，嘴甜道。

自从她去蓝山动物园上班后，就搬到公寓独居，很少能尝到张姨的手艺，莫名生出几分怀念。

一碗面下肚，温迎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眉眼弯弯，心满意足。

下一秒，她便听到母亲大人的致命审问：“动物园不让你去上班了吧？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呃……”温迎立刻坐直身子，双手规矩放在膝头，眼珠滴溜溜转，迅速思索对策，“我想联系一下跟我连麦的那个明星，叫……顾言臣，拜托他出面作证，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人家凭什么赌上自己的名誉，给你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作证？”

赵曼恣喝了一口蜂蜜水，抬眼目光犀利地盯着温迎：“难道你要去告诉所有人，你能听到动物的心声？你不怕别人以为你是疯子，把你抓起来？”

赵曼恣的问题如连珠炮，逼得她招架不住，步步败退。

呆愣半晌，她颓然掩面，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妈，我是真的能听到它们的心声，我没有骗你，我当时在直播间说的话没有一句虚言，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呢？”

赵曼恣见状软了语调，拉过温迎的手耐心解释：“我相信你说的一切，是因为我了解你。”

“可是别人并不了解，自然也会对你抱有怀疑，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你，我想说的是，经过这次事情之后，你自己要把握住说话的分寸，别再惹这种风波，平添烦恼。”

温迎攥紧双手，嘴巴张张合合，赞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倔强回望母亲，一字一顿地说：“妈妈，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既然能读到小动物的心声，我就想为它们做些什么，下回如果遇到这种虐待动物的事情，我可能还会站出来说出真相。”

赵曼恣沉默了，眸光复杂，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的女儿，似乎真的慢慢长成了一个很好的人，像风吹不折的小草，柔韧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