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绿

这时安的平板响起了铃声，我赶紧把包递给他，他拿出来瞧了瞧，让我去洗把脸，因为杨老师等会要带我出去。

去哪？我有些小兴奋，声音从牙关里蹦出来。

办电话卡和借记卡吧，你也不能一直赖着文景煦。安接过包，迅速把卷子折起来塞进夹层。我爬下扶梯，先走进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我的脸色白中泛青，额头有很多闭口，嘴唇干裂。再走到停车场坐进杨老师的车里，本以为安不会陪我去的，但安却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了进来。杨老师扭过身子瞧了瞧我，说我怎么有点憔悴。见我迟迟没回答，安为我解释道没睡好。

但杨老师听了之后，从副驾驶的包里抽出四张卷子，语调非常强硬地说，不上课就得写卷子，你做好准备吧。

我接过那沓卷子，发现其中一张是作文纸。

我问这是什么，车子已经开出校区，杨老师头也不回地跟我说，生活语文的作业，一张试卷一份作文，作文题目是梦想，导入语写在背面的便利贴上了，你翻过来看看。

我把作文纸翻过来后，瞧见一张黄色的便利贴。

梦想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是一个人对未来的憧憬......

我缓缓抬起眼皮，望了一眼坐在我左手边的安。他正目不转睛地端详我手中的便利贴，当他转动眼珠的时候，我们俩的目光正对上了。

这个作文好写的，你不要太紧张。安以为我在用目光向他求助，说的时候还朝我点点头。

我觉得这句导入语简直是在嘲讽我，又碰上安在一旁煽风点火，顿时怨气就在胃里翻涌了，想也没想就问安，你觉得好写，那你肯定有梦想吧？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开船。安的语气虽然友好，但透着太多敷衍。

呃......这也太简略了吧？我调侃道。

你懂工程师级海员是什么吗？安的这句话直接点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我想打开手机去搜一搜，但奈何我在快速移动的车上，连不到网。

我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老师这时候开口问安，你以后准备去哪里学？

法国。安神态平淡，语气也轻快。

不准备在国内高考啦？杨老师反应了一会，又问。

轮回了四五次，已经厌烦了。安说着，笑起来，一口白牙十分晃眼，可以瞧出他本人非常自由，背后所仰仗的资源又挺丰厚的。

我听到法国二字明显一窒，心中充满隐忧，有些忐忑不安。一来是他们的对话内容我完全听不懂，二来是我根本没有梦想。我简直是从土里被刨出来的，轻舟班的学生都......对人生很有追求。

杨老师却问我听了安的梦想后，有没有构思好自己的梦想呀？

我支支吾吾应了好半天，就是不提我的梦想是什么。

安在我讲话的时候不言语，等我讲完才说，要是文景煦在这就好了。

为什么？文景煦在这会怎么样？我眼眶酸热，想哭又竭力忍着怕丢脸，给他们留下娇气的坏印象。

文景煦能看穿你心底的欲望。像你这种讲不出来的，要不然是闷骚，心里的愿望太大根本实现不了。要不然是脑子傻了，忘了以前的自己也不知道未来要走哪条路。你比较像后者。安说着，眼神中透露出关怀的神情。

你可不能去培智班啊。我听文景煦说了些你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咱们学校是包工作的，但那也是办了张残疾证去那种不入流的残疾人小厂里上班，你不能光知道这个就觉得人生有着落了啊。杨老师也见势补充道，虽然他讲的话总让我觉得听了心里刺挠得慌，但后来想想，也确实是实话。

车停在银行的路旁，我在杨老师的陪同下在银行附近的移动营业厅里办理了电话卡，选号码时我看中了一串数字，其中有三个相邻的零。零零零，很酷欸。又步行去银行办理借记卡，办好后我攥着卡跟手机回到车上。杨老师突然问我还想去哪？

安转动眼眸，快速地赶在我开口前说，去他家吧，正好他今天请假，带朋友去家里玩玩。

杨老师开口后语调很犹豫，我还以为是不想让我去安家里玩。没成想是安家里的次卧空着，杨老师觉得我需要独处的空间，就提前跟安谈了谈能不能把次卧租给我。

我跟安说好了，一个月收你五百。杨老师接着补充道。

可是我还要还钱给文景煦......我在心里计算着得失。

哎呀，还钱慢慢还好了，私人空间更重要一点，安说是不是呀。杨老师的车拐进布料市场时，突然我意识到其实我根本没得选。

下车后杨老师掏出钱包塞到我手中，说安他可没准备好其他人用的被褥，你自己看着选几套纯棉三件套和春秋季盖的被子，尺寸去问安。

安原本走在前头，听到杨老师提到他名字，他应声回头，脸色挂着温和的微笑。

我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