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寒露篇（2）

二十四郎继续说道:

“甲鱼精要商人抚养一个身有残疾的男孩长大，那个男孩生下来背就如骆驼峰一样高高拱起，他的父母认为这是不吉祥的征兆，所以这个男孩立马就被扔到了这片沼泽里。幸运的是，男孩为甲鱼精所救，不过甲鱼精觉得男孩还是应该由人类抚养，因为它们对于如何养育人类的孩子一无所知。于是，商人被救上岸后，就按着甲鱼精们的指示从草丛里找到了才两个月大的男孩，把他带回了家去。”

“事情肯定发展得不顺利吧？”柳细雨嘀咕着说。

“没错，商人按照约定抚养了男孩长大，但男孩一直很自卑，他对商人的依赖也非常深，本来这样也没有什么紧要的，直到男孩有次和其他孩子争吵，一不小心推了别的孩子一把，男孩看见那个孩子头被磕破了，就立即跑开。商人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就命令男孩面壁思过，可男孩总觉得错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因为那个孩子骂他是妖怪，但他不敢去找商人解释原委，自己本来就是没没母的人，有没有人在乎他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告诉商人了，可动手的也毕竟是自己，还是自己坚强起来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男孩安心地度过了面壁时间。等他出来后，走在街上，却听见以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对他议论纷纷。男孩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但是他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自己还是在理的，只不过别人不知道而已。别人知道又如何？一定会以为他在演苦肉计哩。”

“那他心态还不错嘛，后来呢？”

“后来，男孩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一天，他和一个孩子玩耍，他很高兴，因为和他玩耍的这个孩子是如此热情。结果，那个孩子突然说‘你家大人把你关屋子里可真有用，你变好啦！’，男孩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愤怒、伤心和失望交织着，他想‘这么好的人儿都这样想我，认为我是个坏孩子，我真的很坏吗？’男孩在心里不断肯定、不断否定，回家后思虑重重，终于把自己给逼疯了——也不算疯吧，男孩看了古时流浪之人披发乘舟的典故，想着也变得那样自在，半夜偷偷跑了出去，还没等他跑到河边解开小船的缆绳，他走在路上就被夜晚山间的瘴气侵染了，本来他的骨头就不是很好，因此他的后背痛得让他倒在了地上。第二天他被发现了，一夜的湿冷让他衰弱了下去，没过多久这个男孩就死了。甲鱼精们知道男孩因为半夜出去而生病倒下，非常生气，它们认为商人没有照顾好男孩，想要报复商人。可是商人的过错并不是直接的，甲鱼精们按照法则没有权力伤害他，于是你们才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甲鱼精们无法报复商人，却可以在寒露这一天出来吓人，你们差一点就被发现了，还好走得快，不然就会被它们当做发泄怒气的替代品。”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男孩的死虽然令人惋惜，但也算是正常的死亡吧。”柳细雨说道。

二十四郎有点不赞同柳细雨的话。

“但他明明可以不死的，不过，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只是他内心的痛苦就那样过去了…………永远没有人可以理解…………”

孟鸣秋清了清嗓子，插嘴道:“只是一个传说罢了，真有那回事吗？我孟某不信神魔传说。”

柳细雨:“子不语怪力乱神，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但小心一点总没错，我们快去找地方歇息吧。”

二十四郎听了，主动要求带他们去自己家过夜，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抉择。只好跟着二十四郎去了。

二十四家比较富裕，院子很大，沿着被石灯笼照亮的碎石小径绕过好多花木丛才到了客房，三人各自睡一间屋子，软软的垫褥和一天的疲倦让他们很快睡了过去。

三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刚踏出院子的门槛，他们就听见有人在笑，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妇人在和她旁边的男人在说笑，那男人和那妇人一样穿着华贵，二人脸上的笑容灿烂明朗，让人好生羡慕这一对情意深切的伉俪。

“你啊，总是过于担忧我了，我昨天不就出去买了点果子嘛，何况还有婢女跟着，我一回来你就不停问我去哪里了呀，还说以后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真是杞人忧天！”那年轻妇人娇嗔道。男人拉过妇人的手来，笑得甜甜蜜蜜的，回道：“我这是真心担忧夫人你啊，难道你不乐意和我在一起吗？”

那年轻夫人看见柳细雨一行人来了，知道自己刚刚和丈夫的调笑被听到了，脸红了一片，赶紧低下了头去。

男人也看见了他们，迎了上来，问他们是不是二十四郎带回来的客人，三人将自己与二十四郎相遇的事告诉了他。

“这些在下从家弟那里听说了，诸位想必还没吃早饭，请跟着在下到厅堂吃饭吧。对了，这是拙荆朝氏。”朝氏向三人行了一个不失分寸的礼，三人也立即回了礼。

到了厅堂里，柳细雨他们也见到了二十四郎，二十四郎正站在一位老夫人后面为她捶背。

老夫人用缓慢的语调说道：“二十四郎，你昨晚跑去哪里玩了，听下人说，你很晚才回房里去。”